地底迷程 第五十九章

    关于会发光的浮游生物，我脑子里其实有一个似是而非的印象。廖勤思那本笔记里有过类似记录。那些来自水里，就像水母的东西也能在空中飞翔。它们会发光，还会改变色彩。它们喜欢结伴而行，又能变幻出令人迷惑的形状，还能发出刺耳的声音。笔记上说，那东西极具攻击性，十分危险。

    沈新带我们躲避的，多半就是那东西。

    我们借以藏身的洞子看起来很原始，应该属于此地固有结构，而未经人工改造利用。洞壁是墨绿色的，一点也不光滑。因为照明工具大都没什么电了，这时候，仅有沈新和毛鑫打开了手电。

    “你们看看，这洞壁是不是在动？”毛鑫忽然小声问。

    估计是跑累了，他此刻正靠在洞壁上休息。而其他人几乎都在注意进来的洞口方向。沈新蹲下身，关了她的手电。

    “哪里在动？”小武转身去问。

    “是那些虫。”毛鑫说，声音有些紧张。

    在毛鑫的提醒下，我这才注意到洞壁表面的确在动，但动的不是岩石，而是有东西在上面移动。是成千上万只直翅目昆虫。原来，这些家伙飞进来后，就老老实实聚集在洞壁上，如果不注意，还以为是岩石呢。通常来说，这种节肢动物对人这种体格的生物不会构成威胁，除非饿慌了。

    “别紧张，不过是大蝗虫。”小武对毛鑫说。

    “不，这些不是蝗虫。最好别去刺激，也别去驱赶它们。”站在他旁边的老谢小声忠告

    ，“它们尖利的上颚可以咬碎筷子。”

    “噢，我好像被咬了一口。”毛鑫叫道。

    “别担心，它们无法咬穿你身上这种服装面料。”沈新转头说。

    “咱们在躲避什么？”毛鑫便就此问沈新。

    “比这些虫子可怕得多的东西。”

    “相信吗，”小武说，“就是空中那些发亮的东西，掉下来了。”

    “我看见是飞下来的。”毛鑫说，“也许是种鸟。”

    “不，不是鸟。鸟类不像那样飞，不符合空气动力学。”

    “那就是一种蝙蝠，会发光的蝙蝠。”毛鑫看了看我，“你说呢，东哥，你说那些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说，“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说不定，它们也觉得我们不是好东西。”毛鑫笑了笑说。

    “是的，都不是好东西。”

    “东哥，你今年多大？”小武忽然问我。

    “怎么了？干嘛突然想知道我多大？”

    “因为我觉得你心态特别年轻，特别有活力。”

    “为什么呢？”

    “你说话的语气，就像血气方刚的少年。”

    “这里面，就你最会讲话。”

    “嘻嘻嘻。真的呢。”

    我转过头，依然盯着外面洞口方向。这家伙一定是在笑话我。我其实并不介意他说的话。我从不介意人家说我偏激。不知道为什么，被人这么说，我觉得就像是一种赞美。沈新和老谢开始低声交谈，好像在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我听他俩的意思，原计划是等避过风头再出去，沿着既定路线寻找出口。但如果无法摆脱外面那些可怕的生物，那么我们就只能钻这些洞子了。因为食物和照明工具的电量都已不太充裕，钻洞子具有极大风险，是不得已的选择。

    “你说那些是什么东西？”小武还在跟毛鑫俩探讨。

    “灵魂，那些埋在这里的死者的灵魂。”毛鑫说，“怎么样，这个解释听起来怎么样？游荡千年的灵魂。”

    “不错，这解释很酷。”小武说。

    “得走了，此地不宜久留。”沈新忽然站起来，对我们说，“大家听着，接下来，咱们将面临极其严峻的考验，从漫长的虫洞管道中，寻找生路。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找到出路，但这已是剩下的唯一选择。”

    “咱们不是等那些东西离开之后，原路返回吗？”小武问。

    “不，它们并没有离开，而是朝我们这边来了。咱们已不能原路返回，那个机会已经没有了。在这里，我必须坦率的告诉你们，外面那些四处巡弋的东西十分危险。记住，跟它们保持距离，否则只怕是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沈新语气凝重的说。她的声音里有种莫名的悲壮。她依次看了看每个人，接着说，“你们绝不会希望被它发现。另寻他路，是咱们目前唯一的选择。”

    “明白了，教官。”小武说。

    “但它们好像飞得很慢。”毛鑫还有些不甘心。

    “当它发现你时，你就会知道它有多快。”沈新冷冷的说。

    “算了，走吧，不能让那些灵魂附体。”我对毛鑫说。

    小武和毛鑫一边笑着，一边跟着往洞里走。

    他们真是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