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沉思,就没开口问他。
“老谢,隧洞底部真的什么也没有?”
“是的,光滑得很。”
“也没暗渠,喷管......”
“想都别想,就跟四周你能看见的一样,包括那些线条。”
“密封管道。也就是说,每次涵洞口开启排水,空气才能得到更换。”
“你说得我都有点胸闷气短了。”
“不会,这里面空间够大。”
“我刚才一直在想,为什么多少年来,这里的情况始终不为外人所知。”
“为什么?还不是都有来无回了。你看,廖勤思的私人笔记上,也说有人是进入了祭殿的。可那些人同样一个都没能出去。”
“不,东子,那次考察的情况,你看到的,只是一个侧面。其实,那次是有人出去了的。但那个人到底是谁,却没人知道。”
“什么意思?”
“出去后,那人便神秘消失了,其身份至今也无人知晓。”
“还有这种事!”
“说起来,里面肯定别有内情,不过,那就不是咱们该了解的了。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情况,具体怎么回事,也不清楚。这不,看着反正出不去了,这话也才敢说。这会儿,哥们对你可再没有任何隐瞒。”
“这趟任务,咱们还真是来得稀里糊涂。”
“也不能这么说,东子,任何事都有分工,都有职权范围不同。咱们知道该知道的事,做职责范围内的工作,没什么不对。”
“可惜沈新不在一起,她肯定知道更多内情。老谢,说实话,我的看法跟你不同。我认为,做这种考察,信息透明真的很重要。”
“也许你是对的。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别灰心,如果洞口开了,咱们还有机会。”我对他说。
“就怕咱们坚持不了那么久。
”
“不一定。这地方,根本无法预料。”
*
因为实在太累,也是为了节省体能,我睡了会儿。然后,是听见他俩叫了两声,才醒来的。我躺着的地方,离水面也就两个跨步的距离。我翻了个身,侧着脑袋望过去:流水幽幽,悄无声息,继续在隧洞里循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驱动着水流做这项无聊的运行。我看见老谢手里举着手电,对着水面,“看见没有,漂过来了。”他在叫着。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那只被我扔出去的矿泉水瓶正从“上游”漂下来,很快就到了我们附近。
毛鑫脱了鞋子站在水里,将那只瓶子捞了上来。“谢哥,告诉我,绕行一圈用了多长时间?”他问。
“十五到十八个小时,我估计。”
毛鑫很快得出了数据:“隧洞全长约七到八公里。”
“七到八公里,真不短。”老谢自言自语道。
这时,我已坐了起来。
毛鑫上岸来了,一手拿着那只空塑料瓶,一手举在眼前,不知看什么。他手腕上戴着表,不过是戴在另一只手腕上。
边看自己的手,他还抬头四处张望,就像在找人。然后,他看见了我。
“东哥,醒了。”他跟我打招呼。
“怎么样?”
“隧洞的长度算出来了,七八公里,只是个大概。”
“你数学好,它的半径该有多少?”
“将近一千三百米。”毛鑫脱口而出。
“噢,可真不短。”
“怎么了?东哥。”
“我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缓缓转动的大轮子上。从我站的地方到轮子的轴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如同巨轮悬浮在空中转动。”
“东子,你是说......”老谢马上扑了过来。
“这条隧道,或者说是这条隧管,可能在旋转。据我估计,咱们被水裹挟着经过那条涵洞,大概也就一千来米,对不对?”
“差不多。”老谢点着头说。
“如果隧道真在转圈,这就可以解释,水为何会一直循环的问题了。”毛鑫也跟着点头,“但咱们还是出不去呀。”
“转圈......”老谢犹豫着,想说又没说。
我知道,他肯定想说,“这得多大的工程装置。”但他没说。
“东哥,我也有个情况,想跟你们说说。”毛鑫忽然低声道。
“什么情况?”
毛鑫低下头,盯着他手腕上戴着的那个东西,头也不抬的说:“这是最先进的全地形追踪传感器,能抗强电磁干扰,根据距离远近,有两种模式可选。在无法接收卫星信号的地方,它也能通过特殊频谱发挥作用。不过,这种依靠超微粒子捕捉配对目标的信号功率很小,因此传送距离很短。”
“多短?”我问。
“百米以内。”毛鑫的语气显得十分为难。
“你是说,百米以内,能捕捉到跟它配对的装置?”
“是的,这是种特殊功能。我们都认为意义不大。”
“如果不到百米,看都看见了,哪还用这东西捕捉。”我说。
“先别说这些,你所指的配对目标到底是什么?”老谢严肃的问。
“教官,还有武悦鹏,手上都戴着这东西。”
“那你也不能靠这东西找到他们,对不对,只有百米侦测距离。”
“对呀,可奇怪的是,我刚才捕捉到了他俩的信号,”说到这里,这位智勇双全的小伙子忽然又住口不说,而是进入了思考状态。
“捕捉、到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毛鑫犹豫再三,才接着说,“信号显示,不久前,他俩从我们附近经过,朝下游方向去了。”
“附近?”老谢声音都变了,“有多近?”
“很近,非常近。”毛鑫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隧洞壁,看着滑板训练道一般的优美曲面,看着上面由隐约的,橘黄色线条织成的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