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檐风铃 第二十章

  “不是一直告诉你，可以交易吗？我只是提醒你，交易完成之后，就离这事远一点。如果传言属实，那风铃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你那位朋友，也不会轻而易举就得到它。没那种好事。”

    话说到这份上，我就是再愚昧也懂了：他怀疑这东西的来路，老鬼没跟我说实话。即便老鬼没骗我，但他也可能被人下了套。其实我早就怀疑陆羽农的真实身份，想到他和他手下那两人，就感觉背后凉悠悠的。在老谢面前，那个人的名字几次到了嘴边，我都没说出口。毕竟答应过人家保密，做人要讲信用。

    “好吧，回去后，我跟他说。”我答应老谢。

    我猜老谢一定听到了什么风声，而且还是不能告诉我的情况。我能理解他的难处。他们这行，免不了有许多秘密，若是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对大家都不好。只要那东西能顺利脱手，只要拿到钱，回头我再去劝老鬼，叫他别再跟那帮人混，别去参加什么科学考察就行了。

    “对了，兄弟，依你看，这东西能卖个什么价？”

    “这次的事，没按常规操作。你安心等两天，买家会直接给你打电话，你们自己谈。依我看，百来万是有的。”

    老谢说那价码，在我心里就像用重锤敲了一下。

    妈的，这回老鬼肯定满意。

    *

    我跟老谢说，让他去忙自己的，不用管我。老谢也不再客套，当天吃了晚饭后就没再露面。我待在酒店，哪也没去，心情格外激动。我要打电话给老鬼，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让他大吃一惊。可一连拨了好几遍，他的手机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网络忙，请稍后再拨。”最后，那个美妙动听的声音直接对我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又打康小强的电话，没想这家伙也关机了。

    过了一天，果然有人联系我，来电显示号码是00852开头，是香港那边的电话。电话里是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普通话讲得不错。那人自称，愿意出一百万买那只铜铃，问我能不能接受。我故作镇定，平淡地，自言自语地把他的报价重复念

    了两遍，等着看他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反应。但那人显得比我还要冷静，过了一会儿，只问了三个字：“怎么样？”

    “行，成交。”我说。

    事情谈妥，我马上又给老鬼打电话，可他的手机依然没开。

    到了第三天，老谢打电话来告诉我，交易很顺利，已经谈好送货、收钱的具体方式和流程。因为不懂行，我把交易后续工作，都交给了老谢处理。

    这两天里，我一直没能联系上老鬼和小强。仔细斟酌之后，我替老鬼做了个主，告诉老谢，答应完事后，给他十个点提成。不料他在电话里笑了笑，说提成就免了，“我要想拿一份，就不让你跟买家通话了。”他说让我欠着人情，没准哪天，会麻烦我做点什么，“到时候，记得跑快点。”

    “只要你老谢召唤，啥时候还不都是拍马赶到。”

    “好，不跟你多说了，我人在外地，也许赶不上回来跟你碰面。酒店的帐我已经预付过，你走的时候把房卡退了就行了。”

    “没我的事了？”

    “没了。哦，还有一件，给个收款账户，钱到账后，我给你转过去。”

    “好，这就发给你。”因为联系不上老鬼，我只好给了老谢一个我自己的银行账号。到时候，再把钱转给老鬼就是。

    我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事情办得很顺利。

    可我想起他和小强忽然间音讯全无，想起老谢跟我说过那些话，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不知他俩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都把手机关了。

    我把房卡退给前台，驾车往利川方向赶。一路上，越想越担心。不管老谢说那些情况有没有那么回事，只要拿到钱，别的都不重要了。老鬼想拉咱们去跟着陆羽农干，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

    开了一天车，回到云岭一号，天色已黄昏。我把车开到通往一号楼的铁门跟前，但不知怎么通知里面的人给我开门放行。我按了几声喇叭也没人理。老鬼和小强的电话始终打通。我试了好多次。我掉头，把车开到有许多人投食喂鱼的池塘边，碰到了上次那位阿姨。她应该去做销售，却做了保洁员。我问她，还记不记得我。阿姨真是好样的，居然记得。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他们呢？”她问我。

    “我出去办了点事。”

    “你没跟他们一起？”

    “是的，我正准备去找他们。他们去哪儿了？”

    “你不知道？”

    “呃，电话突然都打不通，联系不上了。”

    “那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事。”

    “你一定知道。”我谄媚的笑着。

    “嘿嘿，没什么是保洁员不知道的，对吗？”阿姨得意的说，“我们天天在小区里转个不停，什么都看在眼睛里，听在耳朵里。”

    “他们去哪里了？”我继续问。

    “你们那帮人，前两天就走了，十几台车，全走了。我听见有人议论，说是要去哪里搞个什么活动。”

    “还听说些什么？”

    “没了。我是碰巧听见的。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拍一个节目，在网络上播放的节目，户外探险方面的。”

    “你们是演员？”

    “我们是摄制组的。谢谢你，阿姨。过几天回来见。”

    “慢慢走。”阿姨热情地冲我挥手。

    一号楼是不能去了。我打算先找家旅馆休息，明天再去找他们。我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催促我，这事不能耽搁，得赶紧找到老鬼和小强，阻止他俩走上错误道路。“每耽搁一分钟，他们就多一份危险。”那个声音说。我心生彷徨，犹豫不决。在外面找了一圈，酒店和民宿旅馆，家家人满为患，根本没房间。

    这下不用想了，开车上路，去尖顶观。

    我在利川城里吃了碗面，买了几瓶水，然后继续赶路。经过水井村时，看见一路火把在对面田埂上晃动，像是有很多人在找什么东西。

    我没有停留，继续往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