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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樊婶似乎到了地下室,将她放在一处草垛之上,她听见四周有那么几句唏嘘声,似乎都是些年轻女子。
又听樊婶说道:“你们都给老娘精神点,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哭丧呢!”这一声,极其凶恶,完全不像是白日里见到的樊婶。
樊婶说完之后,便是离开了,而花倾染这时候才睁开眼,周围的姑娘们瞧见她眼中的暗芒,禁不住更是一片唏嘘。
花倾染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便是地下室,上面只有一只天窗,隔着那天窗,能看见外面的天色,还有院中的菜地。
她的四周,便是有些草垛,杂乱不堪。
再有,就是十多个跟她差不多大年纪的姑娘,一个个的,表情怯懦,有的更像是长久不见天日的那般死气沉沉。
“他们抓你们来做什么?”花倾染打量一番,差不多理清思绪,便是开口问道。
“咳咳……姑娘,竟然已经进来了,又何须再问呢?”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回应道,回答完了她的问题之后,又不住的咳了几声。
花倾染扫过,见那姑娘似乎病得不轻,又单独的在一个角落里呆着,想来是患了重病,被遗弃了,便起身走过去。
“姑娘你别过来!我这是肺病,会传染的。咳咳……”那姑娘忍不住拿着帕子捂嘴,又咳嗽了几声。
“别怕,我是大夫。”花倾染只是淡然的说着,走过去抓那姑娘的手腕,细心诊脉,尔后便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受凉引发了咳嗽。”
“不是肺病?”那姑娘反手抓住花倾染的手,着急的问道。
“嗯,放心吧!”花倾染抽回自己的手,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放在那姑娘的掌心,说道,“吃了吧!”
这段日子,她倒是研制出不少丹药,不过,出门太急,不能大张旗鼓的带着药箱,便随便带了几只小瓷瓶,想来,也是有用的。
花倾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她们每个人都打量一番,清浅的开口道:“这回,你们得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又究竟要做什么了吧?”
“这里是鬼楼,专门卖姑娘的地方。”
“是啊是啊,我是外乡人,被这里的老板娘给骗来的。”
“等到每月初五,我们便会被偷偷带出去,会被运到遥远的地方,听说,是送去做妓女的。”
“我们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们没有办法……”
“姑娘,您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
花倾染听着她们一人一句的说着,说到最后,就听见她们哭成一团,心中便也有些同情。
同情弱者,果然是天性。
这些姑娘大多是外乡人,也大多是被那樊婶骗来的。
说起来,想必,她看上去是挺像无家可归的人,所以,那樊婶才一早就盯上她了。
每月初五?今天已经是初三了,那么,也就剩下两天了?
离开?该怎么离开呢?
“你们别哭了,让我想想,该怎么办……”花倾染劝道。
“你能怎么办啊?你自己都被关在这里了!”
“是啊,姑娘,你别冲动,先前有人想逃走,硬生生被刮花了脸……”
“好死不如赖活着,姑娘,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
那些女子却是紧张的说着,生怕花倾染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你们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相信我!”花倾染皱了皱眉,阻止了这些姑娘们的哭声。
那些女子瞧着花倾染眼中的坚定,均是怔了怔,随后,她们都认真的点了点头。
花倾染浅浅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天很快就黑了,这一夜,花倾染根本无法安睡。
靠在那草垛之上,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等彻底清醒时,透过那天窗,她瞧见,外面又一次蒙蒙亮了。
她拔下自己发髻上的那支珠花簪子,静静的抚摸着,瞧着瞧着,心中便更加坚定了信念。
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所以,她绝不能放弃。
天再亮一些时,姑娘们也都醒了,最兴奋的便是那名咳嗽不止的姑娘,她醒过来便是兴奋的跑到花倾染面前,不停的感谢着。
其他人也不由得欣喜,开始佩服起花倾染来。
这边,正高兴着,那楼梯口却是有了动静。
一群人立马识趣的闭嘴了,一个个装作懒洋洋的模样,靠在了草垛之上。
果然是樊婶来了,她提着两个篮子,走过来将两个篮子往地上一放,不耐烦的喊道:“都起来都起来,吃饭了啊!这是你们今天的食物!”
为了让她们处在没有力气的阶段,所以,樊婶每天只给她们提供一顿,且是少量的食物。
樊婶也知道她们没有什么力气,便将篮子打开,将几碗馒头和几壶水拿了出来,摆放在地上。
花倾染冷冷的瞧着樊婶,忽然笑了笑,开口道:“樊婶,你难道不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
樊婶微微愣了下,随后抬头,望向花倾染,表情僵了下,随后像是想起来她般,笑着回道:“原来是相思啊!哎呀,真不好意思!婶子这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嘛!再说了,你既然来了,那便认命吧!反正,你也无家可归不是?”
花倾染低低的笑着,道:“我想知道,你打算把我们卖去哪?”
樊婶面色一僵,随后回了句:“南边。”
南边?是南安的南边,还是出了南安的南边,还真不好确定。
花倾染不再言语了,倒是看似心情很好的走过去,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并对其他的姑娘们说道:“姐妹们,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来,大家吃馒头吧!”
其他人在花倾染的号召下,一个个都状似无力的走来,拿起馒头啃了起来。
樊婶眼尖,瞧见那个先前病得半死的姑娘居然不咳嗽了,不由得惊叫道:“咦?你这病秧子怎么好了?”
那姑娘翻了个白眼,道:“樊婶!我这病好了,你难道不该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樊婶立马回答道。
病好了也就能拿出去卖了,她哪里能不高兴?
樊婶看着这些姑娘似乎都认命了,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还转向花倾染说道:“相思啊,你可真是个好孩子,你才来一天,就让她们都安静下来了。”
花倾染但笑不语。
待她们吃完馒头,喝完水之后,樊婶便带着些空碗与空的水壶离开了,而花倾染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来,这药每人吃一颗。”花倾染又倒出另外一种药,给这些姑娘们每人发了一颗。
她们吃的馒头与喝的水里,都放了些软筋散,所以,她们浑身没力气不仅仅是因为吃得少,更是因为这软筋散。
“相思姑娘,我们真的能离开吗?你有什么办法吗?”
“对啊,如果我们跑不掉又被抓回来,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相思姑娘,你倒是说话啊!我们只能相信你了!”
……
花倾染听她们的担忧,只是淡漠的回道:“你们只能相信我,所以,那便相信。等到深夜吧,等到深夜,一切就都结束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紧张不已,一个个期盼着天快些黑。
随后,她们又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又有人来了。
“最近天天这个时候都有人来呢!”
“据说是太子府丢了名女眷,全城戒严,在寻找着呢!”
“是啊是啊,不知道,这女眷犯了什么错,太子那么着急要抓她回去呢!”
……
听着她们说的,花倾染怔了怔。
这外面来的,是慕容安的人?
那些士兵似乎只是例行搜查,并未停留多久便离开了。
花倾染原本是想着,要不要让他们发现她们一群人在这地下再救她们出去,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以慕容安的性子,只怕到时候抓了她回去,连这些姑娘都将受到牵连,慕容安又怎么可能允许她失踪的消息传了出去呢?
姑娘们在焦急与期盼中,等来了天黑。
天黑之后,花倾染让大家先好好休息,等到下半夜,她会喊她们起来的。
等到下半夜,上弦月已经隐了下去,花倾染醒来,透过天窗瞧见外面的天色,便坐起身来。
靠近楼梯的地方,火把彻夜明亮,所以,这地下室也不会暗。
花倾染打开短笛,轻轻吹响。
她便是在用召唤术,引飞禽前来。
姑娘们慢慢醒转,皆是不可思议的瞧着花倾染,不明所以。
不多久,天窗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嘶鸣声,紧接着,一只小鸟径直透过天窗,跃了进来。
随后,便见那只小鸟扑打着翅膀,落进花倾染的掌心,这小鸟差不多也就只有掌心的大小,眼珠乌黑,羽毛鲜红而泛着些许蓝光。
“哇,这只鸟好漂亮!”
“对啊,这鸟儿的羽毛我都没见过呢!”
……
听着那些姑娘们的惊讶的声音,花倾染并未开口解释。
随后,她只是收回短笛,淡淡的伸手,将那只鸟儿抛上空中。
鸟儿一跃而起,又飞到那天窗前,扑打的翅膀在天窗的四周啄来啄去。
“都到这边来。”花倾染移开步伐,叫那些姑娘们都离那天窗远一些。
紧接着,众人就瞧见那天窗下,泥土直掉,就连天窗上本存在的几根铁条也落了地,不多一会儿,落进众人眼中,便是那天窗变成了一个洞口。
鸟儿完成了任务,便是飞走了。
“这么高,我们怎么上去?”有个姑娘担忧的问道。
虽说,能通过那天窗出去,但是,天窗毕竟离她们所站的地面还很高,这里又没有可以垫上去的地方,想上去,根本是天方夜谭。
花倾染扫了一眼,目测那地方是有些距离,低头找找,看见地上除了草垛,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们谁的腰带粗一些,都解下来给我。”花倾染扫了她们一眼,说道。
立刻就有几个姑娘将自己的腰带贡献了出来。
花倾染将几根腰带系在一起,瞧见旁边还有一壶水,便用这一壶水浸湿了腰带,如此一来,这腰带的韧性便增强了。
“哇,姑娘,你真的好厉害!”那些姑娘们赞叹不已。
花倾染也不说话,只专心弄好那腰带做出来的绳索。
“把那些草垛搬过来,堆高一些。”花倾染再一次说道。
“不行啊,相思姑娘,即便草垛全都堆在一起,可是,一踩上去就会软下来,怎么可能够得着呢?”有姑娘不放心的道。
“先照我说的做。”花倾染坚持说道。
姑娘们便是帮忙将所有草垛拿过来,堆在天窗下。
花倾染再一次出乎她们的意料,她踩上那些草垛,可是,软绵绵的草垛却丝毫没有塌下去的迹象,以至于她一步步踩到她们所堆的草垛顶部,够着了天窗的洞口,轻而易举的便出去了。
“哇,相思姑娘太厉害了!”
“相思姑娘的歌舞造诣竟然已经达到身轻如燕的地步了!”
……
姑娘们兴奋的讨论着。
此时花倾染出了地下室,已到达那菜园之中,她只是在黑暗中随便看了下四周,瞧见旁边有棵大树,便走过去将那根自制绳子的一头系在了树上,另一头便是顺着洞口扔了下去。
“你们别着急,一个个来,我拉你们。”花倾染对着下面众人说着。
姑娘们点头,欣喜的一个个顺着那根绳子爬了上来。
不多一会,十五个姑娘,一个不少的离开了地下室,踩在了这片菜园中。
姑娘们欣喜不已,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正待她们欣喜准备离开的时候,樊婶一声大叫惊醒了她们。
花倾染循声望去,却发现樊婶正惊诧的站在主屋的廊檐下,满面惊魂的看着她们。
显然是半夜起夜,正好瞧见她们……
“啊,相思姑娘,被樊婶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
“相思姑娘,我不想被抓回去啊!”
……
花倾染微微抬手,示意她们别说话。
反正,那铁门被锁上了,她们就算想出这个院子,还是得去爬墙。
樊婶叫过之后,主屋隔壁的灯很快便亮了起来,随后,樊婶的男人驻着拐杖出来了。
瞧见她们一伙人,那男人很是惊讶,目光中更透过几分厌恶。
“臭丫头,不想活了?”那男人阴冷的蹦出了这几个字。
花倾染站在所有人的前方,似是轻笑道:“若是不想活了,便不会出来了。”
“那现在呢?”那男人只是阴冷的问道。
花倾染不屑的道:“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男人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意外:“你想要做什么交易?”
“呵呵,放我们走,我医好你的腿疾。”花倾染盯着那男人,微笑着说道,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绝对让那男人听了进去。
男人的瞳孔一阵收缩,却是冷笑出声,道:“小丫头,你未免太猖狂了吧!替我医腿?哈哈哈……你以为你是神仙吗?”
“神仙不敢当,但是,我有这个能力。”花倾染倒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的腿,不过是坏死罢了!而且,已有十年。”
男人倒是怔了,不由得朝着她们走了几步。
姑娘们吓得拥在一起,向后退去。
花倾染微微侧过脸,并没有阻止姑娘们的逃避,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动。
那男人走到花倾染的面前,带着几分怀疑的问道:“你真的能医好我的腿?”
“是。而且,我敢说,如果连我都无能为力,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人能医好你了。”花倾染倒是自信的说道。
男人对花倾染这分自信倒是有些意外,接着又说道:“你所要求的,只是放她们走?”
“自然。”花倾染唇角微扬,道,“独孤正,独孤先生,久仰大名!”
男人眸中神色更加犀利,不由得再次打量花倾染一番,轻哼一声,道:“我倒是好奇,你这双眼究竟怎么会怎么厉害?”
花倾染好笑般的看他,道:“你应该问,除了你,谁还能有这种别样的气息吧!天澜第一谋士,独孤正,以腿上功夫闻名天下,却于十年前销声匿迹。不久,听说,独孤先生的红颜知己新婚之上死于非命……”花倾染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微微笑道,“我想,那都是你的杰作吧!”
“哈哈哈……”男人笑了,笑够了之后,看向花倾染,倒是冷静了下来,只道,“丫头,你知道得太多了。”
“说吧!肯么?这个交易值得么?”花倾染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直接问道。
独孤正脸色僵了一下,冷声回道:“我若不肯呢?”
花倾染轻快的笑出声,看了独孤正一眼,笑着摇摇头,道:“你会答应的,你也不愿意,你那一身绝学就此埋没,不然,你也不会驻着拐杖保护你的腿,因为,你不用拐杖也是可以行走的。再说了,你若肯,大家相安无事,你若不肯,那么,就把命赔了吧!”
独孤正眼中不由得闪过几丝幽暗的光芒,这女人,居然敢威胁她!可是,这女人狂妄得实在让他欣喜,让他一瞬间看到了希望!
“小丫头,你真的太狂妄了!”独孤正想到这里,表情却是柔和了下来,继而说道,“好,我答应你,放你们走!但是,你医我这一条腿,要求未免也太低了,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要求?”
花倾染并未急着回答,只是转向樊婶道:“樊婶,麻烦您开下门咯!顺便,请给她们一些盘缠。”
樊婶有些发愣,小心的试探着问道:“当家的……”
独孤正抬手,道:“去打开。”
“是!”樊婶低头应承下来,进了屋中拿了钥匙,去打开了铁门。
“相思姑娘,我们一起走吧!”
“对啊,相思姑娘……”
……
那些姑娘们着急的说道,不放心将花倾染一人留下。
花倾染只淡淡的道:“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那些姑娘们即使不愿,却还是顺着花倾染的意思,接了樊婶给的盘缠,先行离开了。
待她们离开,樊婶又一次将门关上,只是这次,没再上锁了。
“好了,现在无关紧要的人都离开了,你可以说了。”独孤正看向花倾染,低低的说着。
花倾染挑了挑眉,露出浅淡的笑容,道:“我只是希望,你康复的时候,不要随便加入某个阵营,成为我的敌人。”
“你的敌人?”独孤正淡淡的重复着,多注视了花倾染几眼之后,却似乎是看明白什么一般,说道,“我若是没猜错,你该是南安太子妃吧?怎么?你怕我会成为太子爷的敌人?”
花倾染低笑,道:“我若是慕容安的人,你觉得,你能见到我吗?他想让我成为南安太子妃,就算死,也绝无可能。”
“那么,还请明示。”独孤正拱手礼让道,这一回,却似乎是认真的。
“我的夫君,萧墨离。”花倾染淡漠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好,我记住了。”独孤正低眉,沉沉的应声。
花倾染勾唇一笑,道:“进屋吧,我们开始。”
对花倾染而言,帮独孤正医治腿脚,并不算难事。
她的针灸之术,确实是百试百灵,加上她所调配的各种药物,更是旁人无可比拟的。
她救独孤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惜才。
从前,她所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江湖人士,这些江湖中人,大多为草莽,只喜欢打打杀杀的江湖生活,但若是论及朝政之事,这些人便是头疼了。
而独孤正不一样,他是天澜第一谋士,十年前,他曾是天澜左丞右相中的左丞玉丞相手下的谋士,玉丞相之所以以一己之力在朝廷不倒,大多都是当年独孤正留下来的功劳,玉一族如果单单只靠着玉贵妃得到的恩宠,只怕早就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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