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大装,只带了一只单凤挂珠簪,她见了宇文督面上便浮出笑容来。
“适才正要去颁旨,与柳内相约定了一道。”宇文督并不知晓宇文皇后为什么召见自己,他调入京城已经四年了,往年也就是大节之时宫宴之上远远见一面,且宇文皇后常常因病缺席,如今一看,虽然人也消瘦,但看着面色却还好,一时又有宫娥端茶过来,宇文督接过并不敢多看,“娘娘今日召臣来可有什么吩咐督去办的?”
“今年圣人万寿兄长却未来,又听说他病了连起身都艰难,我心里一直挂念着竟不知如何是好。”宇文皇后说着叹息一声,“可请了什么大夫?太医院正王老太医医术高明,我都想请旨命他往邕州一趟了!且我离了邕州许多年也有数年未能与兄长相见,竟不知他境况如何?还有嫂嫂,记得当年在闺中之时我们姑嫂相处仿若姐妹,上回见面还是皎皎出生之时,这一晃又是十几年。”
“倒是劳烦娘娘挂念,父亲只是染了风寒。”宇文督微微一笑,“母亲近些年来也好,只操心着二弟还未成亲罢了。”
“说道儿女亲事,子桓,你也不要嫌姑姑多话。”宇文皇后听到此处沉默了一下,“前些日子我收到嫂嫂来信,你妻丧已三年,家中没有妇人照料总不是道理;且我记得你膝下唤作阿毓的小娘子已经六岁,《礼记》上有言,丧母长女不娶,你总是要替她多考量的。”
“母后。”华阳公主见宇文督眼中闪过一丝苦痛,忍不住打断宇文皇后,“儿臣还未出嫁,你便当着儿臣的面提这些话。”
“你如今年岁也不小啦,你父皇应下了不会将你嫁予北魏和亲,你表兄常年在外走动,你的亲事多半还要仰仗他呢!”宇文皇后说道此处不由笑着伸手摩挲着华阳公主的脖颈,转头看着侄儿亦是心软道,“左右我也是个做说客的,只子桓你是兄长的嫡长子,日后我宇文家一脉还要仰仗你,你如今还年轻,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你教长辈们如何放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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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与宛娘自幼一道长大,她当年抓周之时我与母亲一道观礼,她一伸手便抓到我,那年我将将五岁,正是到了识得美丑的年纪,只笑话她连乳牙都没长好便会咬人了;后来渐渐长大,宇文家与严家为通家之好,我们常常见面,她总是追在我身后,纵然我捉弄她,剪掉她好不容易留长的辫子她也不生气,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护着她一辈子;再后来我们定亲了,我总记挂着她,每每游学总是要给她带些小东西。“宇文督说道此处微微一笑。
“子桓,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岁数你便只觉得再深的情感到底不过身边有个人陪伴着。”宇文皇后说道此处微微摇头道。
“娘娘,她从十三岁嫁给我,那年我们在邕州老宅子里一起种了一株梨树,她曾说百年之后我们就一起埋骨在梨树之下……自从她离开了我便再没回去过,只恐见着一树白雪心头难过……娘娘,我心中只挂念着她,无论是再好的娘子嫁给我,在我心里也比不过她,我是伤心人了又何必再拖另一人陪我一道难过呢。”宇文督只缓缓摇了摇头,“同为五大姓,我心中却委实羡慕姬家家训,说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过是没遇上那个人罢了,至于阿毓,还请娘娘赐我一双教养嬷嬷。”
“表兄对表嫂一往情深,母后又何必在当中做恶人?”华阳公主见宇文皇后在一旁还要再劝忙开口道,“母后若是忧心阿毓不若不时接她入宫小住,母后母仪天下为万千女子表率,由母后亲自教养过,阿毓自然不忌惮那‘五不娶’的说法,左右母后也念叨着要将我嫁出去,日后我走了阿弟又住在麒麟殿,母后身边有阿毓陪伴着倒也不寂寞。”
“你倒是会替我安排!”宇文皇后闻言一笑,伸手轻轻戳了戳华阳公主额头,转头对宇文督道,“罢了,你既是个痴情的性子,不愿娶便不愿娶罢!总之你如今还未到而立之年,指不定过几年便改了性子,我又何必强插手做个恶人,等你缘分到了的一天你定然不会如今日这样推三阻四了。只一样你们这些郎君忙起公事来是全然不顾的,我便替你先寻两个嬷嬷再将阿毓接进宫来小住。”
“如此,督拜谢娘娘、公主。”宇文督果然拜了两拜。
一时三人正要说话,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这是怎么了?”宇文皇后闻声皱了皱眉。
“这是飞羽殿贤妃娘娘差人过来报喜,说是长安公主有喜了,只如今将将过了两个月。”余容领着一小黄门缓步过来屈膝行礼道。
“长安成婚也十年了,如今传了喜讯倒也不负谢驸马一腔痴心。”宇文皇后听了笑道,“余容,且去开了库房,我记得早年还收着一尊一尺来高的送子观音,还有两只百年的老参,你再选几匹料子一道往公主府送去。”
“是。”余容果然领命去了,这头宇文督见天色卷起彤云却是时辰差不多了,亦辞了宇文皇后并华阳公主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