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两人梳洗了起来,明月楼的管事素来也是有心人,打从知道两人接了公主的帖子,又见二人衣着寒酸,便支了银子替两人各置办了一套衣裳,霜降的是一套大红缕金暗花缎面半臂,里面是象牙色翠竹绲边的衫子看上去越发显得一团孩气,而韩铮则是一身藏青色的深衣,衬得他身量挺拔,英气杰济。
“阿铮,你说今日咱们能遇到姬家夫人么?”霜降一面取用放在放置在高脚脸盆架子上的牙膏,那膏状体呈深褐色,听掌柜的介绍是用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入姜汁、细辛末、川穹末,入口微涩,却是本朝初年皇室用品,如今经由长安公主推广开来,陪着牙具倒也方便,这将近一个月的折腾倒是教这小少年瘦了不少,原本的五官说得上是可爱,如今却也显出几分俊美来。
“我只担心万一等到先生跟姬家大郎回了长安咱们还没有把信送到那才是真的惹人发笑呢!”韩铮皱了皱眉,神色严肃,“先生留给咱们的信里说了,沈夫人嫁给姬尚书后于升平三年育有一子,升平八年又育有一女,如今算算姬家小娘子的年岁也到了要议亲可以带出来相看的时候了,以往我家中表妹也差不离是这个年龄开始商谈亲事了。”
“阿铮,你可想娶亲了?”霜降仰面看他。
“妇人多蛇蝎,何以为妻?”韩铮看了他一眼,率先出门去,门口明月楼的掌柜早早备下一辆青布酸枣木的马车。
“若寻到那等心地良善的女子呢?”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霜降拽了拽韩铮的衣袖追问道,他其实还不完全懂什么叫娶亲,心中好奇,不由缠着对方。
“为人夫者,若不能庇佑妻子,还是别耽搁好人家的女子。”韩铮正襟危坐。
“唉,如今我还靠先生过活,看来这娶妻生子的日子还早嘞。”霜降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不由撇撇嘴拉开车帘子往外看,双轮的马车平稳的行驶过青石铺平的街道,从明月楼出来两边商肆多为贩卖笔墨纸砚的商铺或者出售经史典籍的书肆,间或有些许食肆卖的也是点心小吃,霜降如今也是孩子心性,见那点心一个个小巧精致,心头欢喜。
“等事情了了,可以找先生一起来尝尝。”韩铮见他眼珠子不转的盯着心头好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扎得不算好的羊角辫。
不过顷刻便到了长安公主府。
两人跟着迎门的小厮进去坐了片刻,便见一个穿着湖蓝色锦缎的青年人朝着两人走过来。
“敢问可是写了那《明月楼赋》的韩秋韩小郎君?”那青年人衣裳制式与府中仆役并无区别,但他却显得不卑不亢,神情自若,与寻常仆役大不相同。
“是我。”对随意取得名字并不甚熟悉,霜降愣了一下才点头。
“我家郎君想见见小郎君。”那青年微微一笑,笑容和煦,面上显出两个梨涡,倒是显出几分亲切来。
“你家主人也是来参加诗会的么?”霜降睁着一双又圆又亮的猫儿眼,那模样说不出的稚气,那青年正是玄参,他原本想着能写出那样锦绣文章的小郎君也该是少年英才,却没想到竟是一团孩气。
“我家郎君正是这府邸的主人。”玄参微笑引二人一路往东面外院来。
三人一道穿过雪白的粉墙,迎面便是一丛青竹,秋风穿叶而过,萧萧肃肃,声音悲悲切切,三人沿着石子路过去,只觉得周围清寂,连那鹅卵石上都生出青苔来。
石子路的尽头青瓦屋檐之下,穿一身玉色直裰外披银灰色大氅的男子手中握着书卷冲着几人微笑。
“小子拜见谢驸马。”霜降仔细打量眼前人,只觉得他神仪明秀,朗眉疏目,竟是说不出的熟悉,仿佛曾经熟识一般。
“你叫甚么名字?”谢端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对方容颜与小师妹幼时极为相似,竟仿佛故人就在眼前,一时间心中忽喜忽悲,既欢喜对方一脸稚气可见应当并未吃太多苦头,又感怀纵然他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父子只怕此生此世也难有相认的一天。
“小子韩秋。”霜降不知怎的被对方这般打量着竟生出一股亲进来,“郎君也可唤我霜降。”
“我见你的诗赋极好,不知师承何人?又是从几岁开蒙?”谢端将对方的名字再心头默念了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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