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何湛起来,又不敢去碰他。
“冷吗?”何湛紧紧握着伞柄,骨节泛白。
——冷吗?
——这样还冷吗?
何湛闭上眼睛,伸手将宁晋轻轻按在怀中,问:“这样,还冷吗?”
宁晋睁大了眼睛,眼泪蓦地滚出来。他紧紧抓住何湛的衣衫,低低啜泣几声,继而转成不断的呜咽。
何湛伸手摸了摸宁晋的头,说:“别在这儿淋雨了。”
何湛将宁晋拉起来,牵着他的手往南阁子方向走去。宁晋不敢问何湛是否原谅了他,生怕再说错话,惹何湛不快。油纸伞偏向宁晋,雨水浸湿了何湛半个肩头。
手掌间是宁晋手指传来的冰凉,何湛的腿还有些软。
一不小心玩过火,把主公给气哭了。这该如何是好?
两人回到南阁子时,衣衫皆是湿透的。小桃红见状,赶忙吩咐人去置备沐浴的东西,自个儿又去厨房熬热姜汤。
热腾腾的蒸汽充斥在整个屋子里,宁晋坐在木桶中,有些不知所措。他被温暖的水流包围,冷透了的身体渐渐恢复温度。何湛仅与他隔着一个屏风,他甚至能听见对面清晰的水花声,如撩动的春水,溅出叮咚的轻响。
何湛舒缓地叹出一口气,说:“再过几天,北城有花会。这个季节应是金英会。到了冬天,还会有君子会。你想去看看么?”金英指得便是秋菊,不过是找了个由头举行集会。冬天的君子会更热闹,君子会的台柱子是岁寒三友,届时会和上元节一起举办,来自各地的文人骚客都会汇集于此。
无论何湛说什么,宁晋都点头。宁晋点了头又发觉何湛好像看不到他,喏喏地答了句:“好。”
何湛从木桶中出来,水声哗啦啦作响。他将搭在屏风上的清袍取下来,宁晋隔着屏风能模模糊糊看到他挺拔的身形。何湛外表看上去很瘦弱,可袍子下的躯体一点都不瘦柴,他白皙的皮肤上沾着水滴,肌肉和背部的线条健美,肩背很宽阔,肩头上蜿蜒着一条淡粉色的疤痕。
何湛将清袍穿得松松垮垮,手抵在屏风上,从一侧转过来看向宁晋,眉眼含笑,问道:“你洗好了吗?”
不知为何,宁晋总觉得何湛的目光有些揶揄人。他悄悄往下潜了潜,水面上只露个头,他的脸被腾腾热气蒸得微红。宁晋看着何湛半敞露的胸膛,他能隐隐约约看见怯声说:“好...好了。”
何湛说:“好,我在南阁子等你。”
原本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宁晋也不知怎的,就觉得气血上涌,脸色通红,胡乱地点点头,不敢再多看何湛一眼。
何湛穿好衣袍出去,雨还未停,却要安静许多。他伸手接住廊檐上落下的水滴,沉吟良久,方才缓步回去。南阁子中燃着安神的熏香,何湛刚沐浴完,周身干爽轻盈,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听着外头滴滴答答的雨声,别提多舒坦。
就是肩膀上还有些痛痒。在清风山挨得那一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脱痂后伤口处露出淡粉色的新肉,虽不会疼痛难忍,但是痒痒的,让人不痛快。何湛起身拿药膏,解开衣衫,准备再上些药。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宁晋踏进来,刚想越过屏风,就看见何湛□□的上身,脚步一下僵住。何湛见是他,眉目上挑,道:“哦,来了?”
宁晋轻轻恩了声,手脚无措,不知该往哪儿放似的,许久才问何湛:“那个,用我帮忙吗?”他看着何湛手中的药膏。
何湛想扭着脖子看也挺累的,主公要帮忙,他也不好拒绝对吧?何湛点了点头。
宁晋像是得了大赦令似的,兴冲冲地跳到床上,接过药膏,轻柔地涂在何湛肩上的疤痕处。以往给何湛上药的时候,他的伤口太过狰狞恐怖,宁晋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伤口上,如今伤口已好得七七八八,宁晋才发觉何湛肩头的曲线圆润柔美,肌肤雪白,大约富贵人家的子弟都这样。
宁晋觉得何湛的肩头就像他在清平王府见过的珍珠一样好看,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何湛笑着动了动肩膀,道:“痒。”
宁晋放轻手下的力度,只觉那块长长的疤痕也不那么狰狞恐怖了,就像是文殊兰的花瓣落在上面一样,只需轻轻拂去即可。看着看着,他就跟魔怔了似的,张口咬住何湛的肩。
何湛惊地缩了一下,诧异地回身看向宁晋。宁晋也懵,他也不知怎的就下了口,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何湛茫然地说:“你咬我干甚?”
宁晋惊惶无措,急得面红耳赤,硬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何湛看他憋得满脸通红,也甚是疑惑,忽地就嗅见空中的药香味,这才恍然大悟道:“你该不是闻见忍冬的味道,就以为这能吃吧?”
宁晋不知道忍冬是什么,胡乱地忙点头。何湛笑说:“这药是外用的,不能吃啊。”
宁晋深深低着头,答道:
“恩...我就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