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男死者身份的侦查方向,阴十七有种直觉,走开风县一趟约莫会有收获。
这种直觉她没说出来,毕竟只是直觉,并没有真凭实倨。
冷仓然这边还是要继续排查的,不过她还是让冷仓然着重于寻找凶手。
冷仓然点头应下,没有异议。
因为女死者的头颅都出来,指不定下一回抛尸便是男死者的头颅了,界时什么排查都不用了,直接可查得男死者的身份。
时至近午夜,卫海与冷仓然方踏出往来客栈大门,各自归家。
隔日一早,阴十七与叶子落、曾品正分头行事,她与卫海在饺子店前碰头,叶子落与曾品正则直接前往陈敏家查问卢环珠。
到饺子店的时候,明吕、肖大官、江香流三人已等在店里,可见昨夜里也是三人一个难眠夜。
阴十七与卫海一在店里坐下来,五人围着一张桌,桌子不大,五人坐下显得有点儿挤。
阴十七把凳子往外移了移,坐得外边一点。
卫海被阴十七的动作影响,也将凳子往外移了些。
江香流满面愁苦,眼睛红肿,整个人萎靡不振。
明吕与肖大官反而好些,比此刻的江香流看起来更像正常人。
当然他们不发病的话,也确实是正常人。
安静了一小会儿,卫海清了清喉底,准备开口,没想到却让明吕抢了先:
“我……先说吧!”
明吕这些年一直在做同一个噩梦,可他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在梦里头,他也没能看到最后。
梦里一直有个人在追他,他拼命地跑着,跑得慌不择路,一个猛然下坠,他好像是掉进了一个洞里,洞里很黑,也很小,但很奇怪,他整个身躯居然装得下。
可慢慢地,他感受了原本因洞小而尽缩成一团的胳膊腿突然间不见了。
他愣愣地看着只剩躯干与头颅的自已,没有痛,也没有见到令胳膊腿突然消失的原因。
就在他愣神的当会,躯干也不见了!
阴十七疑道:“只剩下头颅?”
明吕点头:“嗯!每回做着这个噩梦做到这里,我便会被惊醒……”
然后便是永无止境的失眠。
所以十三年来,即便他很早歇下,他也只能在梦境中的那个情景中拼命地逃,然后掉进洞里,再是莫名地看着自已一点一点消失,直至只剩下一个头颅。
那个噩梦做到最后,他在梦里的意识越来越清醒。
他知道自已在做梦,也知道自已只剩下一个头颅,双眼圆睁瞪着洞里的黑暗与窄小。
最后是一身冷汗地惊醒,再无法入眠。
卫海觉得明吕这个梦蜚夷所思,肖大官与江香流也是头一回听明吕说出那个困扰了十三年的噩梦,两人都听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浮遍双臂。
肖大官也是有心病的人,听着还好,只觉得明吕那种在梦里被未知的恐惧逼到尽头的感觉,他能了解,甚至感同身受。
因为他深藏了十三年的心病刚刚发过病,那种被逼到绝境却无力反抗的无助与恐惧,即便这会没发病毫无印象,他心底仍有余悸。
江香流则被明吕所说的噩梦惊得暂忘了痛失江付瑶的悲伤,他看着明吕脸上说着噩梦时的木然,那是一种反复被伤害到麻木的一种神情。
他就坐在明吕与肖大官的中间,各看了眼木然的明吕与心悸的肖大官,双手左右握住他们两人的手,暗中给他们安慰与力量。
或许是被江香流这种无言的支持抚慰到了,明吕木然的脸上艰难地浮现出一抹笑来:
“没事……我终于能说出来……我很高兴……没事……”
肖大官知道这不过是明吕不想他们担心,而故意笑着说的安慰话。
可明吕无法看到自已脸上的笑容,倘若他这会有面镜子,那他便能知道他自已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看着沉默又互相依偎、支持打气的三人,阴十七与卫海也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直到明吕渐渐真正平复了心中对噩梦的那种根深蒂固的恐惧与无力,阴十七方接着问:
“明老板做这个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吕连想一下都没有便道:“在丫头死后……不对,是在王老家发现丫头头颅之后。”
那个时候,该是肖丫头早已死了有一段时间之后。
卫海问:“你亲眼看到过肖丫头的头颅?”
明吕摇头:“没有,我不敢去看……”
听到王老家出事的时候,明吕几人都跑到了王老家,可那会王二柱早已被卫濂拘回衙门审讯,那酒坛子头颅也被移到了衙门,明吕几人并没有见到肖丫头的头颅。
江香流道:“那会我、明吕、大官、付林、路里五人都到了,可扑了个空,二柱家里空无一人,二柱被抓了,王老与秀姨也跟到衙门喊冤,可棺材铺开着,里里外外的门都没关,我们五人站在棺材铺里,都在迟疑着要不要到铺后面二柱寝屋里去看看……”
明知道头颅已不在王二柱寝屋床底下,可当时五人还是有想看一看的心理,那会谁也无法相信那闹得满城风雨的碎尸案死者,居然是他们自小熟悉自小交好的肖丫头!
卫海又问:“最后没进去?”
被卫海这么一问,江香流与肖大官同时看向说完噩梦便一直闷不吭声的明吕。
阴十七与卫海的目光也同时移向明吕,阴十七道:
“最后是明老板进去了?”
明吕轻轻点了下头,脸上有种悔不当初的痛苦神情:
“早知道那会让我连做十三年噩梦,我就是打断一双腿,我也不会走进那个寝屋!”
这么一说,阴十七觉得明吕当时一定在王二柱寝屋里看到、听到或遇到了什么事。
她问了明吕之后,明吕却是摇了摇头。
他说当时寝屋里根本就与平日里没差别,有差别的地方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酒坛子,与酒坛子里的头颅,可两样都已被官差取走,根本就没再有旁的不一样了。
见阴十七听后,看着明吕一阵疑惑的神色,卫海再问了一遍明吕:
“你再好好想想,寝屋里的摆件物什,什么桌啊椅的,水壶杯子……真的没半点不同?”
明吕再细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他是真的想不出来,不是不想,更不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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