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轻而易举的么?
何况是展颜那样睿智的人,他身边也跟着花自来,而“花”这个姓氏正是燕京八大世家之一。
她真是一叶障目!
两人刚话完,一名衙役匆匆来禀:
“两位公子!纪光发找到了!”
纪光发找到了,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效果比豆蔻熟水好上数倍,阴十七心中如释重负,脸上真正有了笑容。
确切地说,并非是衙役们找到了纪光发,而是纪光发回家了,正好让守在他家门的衙役逮了个正着。
再次来到七里胡同纪光发家,阴十七与叶子落一进门便见到一个丑貌的青年蹲坐在院子中的歪脖子树下,就那么蹲在树下阴凉处,连有人进他家门,他也没抬头瞧一眼。
有个衙役守在纪光发身侧不远的矮几上,见两人进门来,他起身上前道:
“两位公子,这纪光发是个倔脾气,都老半天了,问什么都不吭声!”
阴十七道:“纪光发这边就由我们看着就行,还有劳衙役大哥去给姜捕快那边通报一声,再让他多加安排人手到这里来。”
衙役不明白:“安排人手?公子的意思是要看守纪光发么?”
阴十七也不多加解释:“衙役大哥只管这般说与姜捕快听,他自会明白。”
都这样说了,衙役再不多嘴相问,颔首示意后便出了纪光发家,去找姜大朋传阴十七的话。
衙役走后,叶子落便去关了院门,且下了闩。
闩一下发出响声,纪光发难得抬起了头,往院门看去,见是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公子正在关好他家的院门,视线一移,又移到站在他跟前数步之外的另一个俊俏公子。
这个俊俏公子看起来年纪比年轻公子还要小些,两人皆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年长几岁的公子温润如玉、一团和气,俊俏公子眉目精致、目生探究,
纵他再眼拙,他也知道这两位无端到他家中的公子,定然是非富亦贵,皆是有出息的,不是有一个什么词来形容么,好像叫什么芝什么树的。
他走街窜巷,都是在花街柳巷后门卖的东西多,那些个当红的女妓个个眼高于顶,又见他貌丑无财,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自然说话什么的也未想过要避开过他。
这什么芝什么树的词,他听得最多,像是形容出息的富家公子或官家子弟的。
各看了叶子落与阴十七一眼,纪光发心中活络不停,却是再不看两人半眼。
阴十七觉得纪光发这个人实在别扭,明知道有衙役在他家门口守着等他回来,必然是官司与他牵扯,他却是不怕,任衙役问什么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甚至连眼色都没变一下。
这会各看了她与叶子落一眼,眼底却是露了端倪,那眼神明显是颇为嫌弃。
也不知道两人哪里招惹到他,竟是惹他嫌弃起来?
叶子落关好院门后,便站到阴十七的身后去,也不言语,只那般站着,像护卫一样杵着。
阴十七则连搬来矮几坐一坐都懒得去搬,索性在纪光发跟前蹲下身:
“纪光发,你知道我们是谁么?”
纪光发看都没看阴十七一眼。
阴十七不气馁,继续发问:
“约莫在一个时辰之前,你在花浓胡同卖女子首饰,后来卖了最后一支乌木簪子后,你便说要到苗青胡同去叫卖,可你却没有到苗青胡同,而是在花浓胡同与苗青胡同之间的那段路突然不见了踪影,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么?”
纪光发听到阴十七竟是连他在花浓胡同里最后卖了一支什么样的簪子都知道,心中便生起了疑窦,再听到阴十七说他在花浓胡同与苗青胡同之间那段路失了踪影,他已然忍不住:
“你们跟踪我?”
语气不太好,是愤而质问的口气。
叶子落皱起了眉头,他的主子这样劳心劳力,还不是为了救纪光发?
纪光发不但不领情,还这般口气,实在是不知好歹!
刚想上前训纪光发两句,阴十七便像是背后生了眼睛,道:
“没关系,子落。”
既然她已说了没关系,那他自然不好再多做些什么。
叶子落退回原地。
纪光发也瞧出来了,先前只当进他家门的两个男子是势均力敌的,这会才知道蹲身在他眼前的公子的身份似乎更高些。
时间不多,八月初十就在明日了,阴十七也不想多费口舌,沉了声道:
“纪光发,是不是有人想要你的性命?”
倘若说阴十七方才的问题,让纪光发心中起愤愤之意,那么阴十七这会的问题,便是直接打入他内心防备最深的盔甲,他睁大了眼瞧着阴十七,却没有作声。
阴十七道:“揭北县自八月初一开始,便接连发生命案,八月初一死了姚君,八月初四死了逍遥子,八月初七死了林涯,那么你以为接下来该是哪个日子,又是死的谁?”
纪光发哑声道:“你……你知道什么?”
阴十七直看入纪光发的双眼,那眼里有着徬彷,有着无助,更有着惧怕无奈,她果然没想错,在纪光发失去踪影的一个时辰里,他一定遭受了什么。
可他却没想说出来。
为什么?
什么事情是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阴十七起身道:“我知道很多事情,你想听哪一件?”
纪光发也不再蹲坐在歪脖子树下,他起身看着阴十七,那双眼就像是要钉入阴十七脸上的钢钉:
“我哪一件也不想听!你走!你们立刻滚出我家!”
他突然凶神恶煞,怒喊出来的口沫星子差些全扑上阴十七的脸。
叶子落瞬间上前,将阴十七拉到他身后,整个身躯护在她身前。
阴十七透过叶子落的肩膀,看着纪光发的脸——八字眉、四方脸、塌鼻、三角眼,虎盆大嘴一张,还露出两排瓜子牙。
这样的一张脸确实挺丑的。
可她现在看的不是这张脸,而是纪光发脸上那种急切的神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