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援手幅送给她不说,还塞了她两根荧光棒。
白曼桢简直哭笑不得,她脑子刚刚秀逗了吗,要应援手幅干嘛,说好的要和张以冉的脑残粉划开界限,以女朋友的身份和架势来观看演唱会呢?
白曼桢的愿望今天恐怕是达成不了了。
她身边坐了个破锣嗓,每位明星登场她都能嚎出震山破海的气势,荧光棒逮哪儿敲哪儿,咚咚咚一阵脆响犹如伴奏,引来包括白曼桢在内的周围人频频白眼也全无所知。
仅仅如此也就罢了,破锣嗓还真是有几分国际警察的天分,嚎累了,往旁边瞟几眼,冲白曼桢乱嚷:“大姐,你买内场票就是来玩手机的啊?灯光调暗点行不,晃着我眼了。”
白曼桢胸闷气短,碍于这是公共场合就没想跟她吵到底是谁影响谁,关了手机抱臂养神——张以冉还没出场,她不想看别人在舞台上蹦跶。
破锣嗓没完没了:“大姐,你能尊重一下明星吗?别拿卖艺的不当人看。”
我他妈……
白曼桢咬咬牙,忍了。
就在这时,灯光全暗,现场寂静了数秒,随即声浪爆发——
“yara——!yara——!yara——!啊啊啊——!”
呼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耳膜震破。白曼桢趋近本能地捂紧了耳朵,望着灯光齐聚万众瞩目的舞台,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经常把张以冉的演唱会敬选蝶翻出来看,她以为来到现场的感觉也会差不多,可是她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她女朋友。破锣嗓似乎视yara为本命,气沉丹田地扎下两条腿,挺直腰杆高举荧光棒,不停地挥舞,分贝拔高地随着不远处的整整齐齐一大片金色灯海的节奏呐喊:“yara!yara!yara!yara!yara!”
白曼桢手里拿着应援手幅,身处数以万计的情敌当中,她心里没有醋意翻涌,她只是紧盯着舞台,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连破锣嗓的嚷嚷声都觉得顺耳起来。
吃什么醋,这么多人的醋哪吃得完,她该骄傲才是,她女朋友浑身是宝能不招人喜欢?
聚光灯缓缓汇聚到一处,全场静默。
穿着红色露肩舞裙的张以冉侧躺在白色的长桌上,灯光依次打过她被妆容修饰得略带魅惑和美艳的面容、圆润白皙的双肩、修长紧致的大腿……最后定格在她衔着一支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的烈焰红唇。身高目测足有一米九的混血男人身穿燕尾服,从舞台的另一侧走出,单手背后,单膝跪地,绅士地握住她的一只手腕,亲了亲她的手背,压低了嗓音:“。”
白曼桢看得眼睛都直了,差点没把应援手幅徒手捏碎——说亲就亲,这他妈就很过分了!
张以冉面对镜头轻轻眨了眨点缀着荧光粉的左眼,在音乐前奏进行到尾声之际,优雅起身,手指挑起男人的下巴,用嘴里衔着的红玫瑰抽了抽男人的脸颊,唇角弯弯转身离去。
破锣嗓捂住心口娇嗔:“yara好有气场!我快被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电死了!!!!!!”
白曼桢还没从手背之吻中缓过神来,闷着气嘀咕了句:“有气场个屁,就是纸老虎。”平时嚷嚷着要造反要造反,一旦上了床那叫一个身娇体弱易推倒。
演唱会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现场观众原本疲累不堪,此时此刻行将就木的气氛都被张以冉一个人带动起来,即便是首舞曲,节奏并不好掌握,数万观众每到高/潮部分总会跟着轻唱。
舞曲之后,张以冉仍然穿着那条短到大腿根的裙子坐到钢琴凳上,弹唱她经久不衰的成名曲《私密日记》。抒情曲,又是当年红遍整个中国的歌,荧光棒成海,无需任何人起头带动的大合唱响彻了体育场的夜空。
对面舞台那些花花绿绿的光束交错地点映台下,白曼桢用手机对着笑容明媚的张以冉拍照,打算今晚回酒店发她微信里给她一个惊喜。
破锣嗓忽然凑过来:“大姐,你是yara的粉丝?那你刚刚怎么不喊应援口号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啊。”
白曼桢往四周扫视一圈,所见之人无不是深情款款地注视张以冉,正想跟她说多她一个人少她一个人没什么区别,破锣嗓估计没看见被她放在地上的荧光棒,又塞给她两根:“看你这样是第一次来看演唱会吧?嗨,害羞啥,待会儿跟我一起嚷。我跟你说,yara对粉丝特别好,几乎每次出席活动都会让她的经纪人或者助理帮她拍摄粉丝的应援视频,她工作累了遇到瓶颈的时候都会翻出来看。你跟着我嚷,保准有露脸的机会!”
和张以冉腻味了一个多月的白曼桢深刻地怀疑破锣嗓这段话的真实性,然而,她最终还是抵不住破锣嗓唠唠叨叨不休不止的撺掇——
张以冉唱完《私密日记》以后花了一两分钟下台换衣服,再度登台的时候引来迷妹几乎要掀破天花板的尖叫。
蓝色竖条纹的立领衬衫,外套一件铁锈红的西装,下身牛仔裤、黑色中靴。黑色的长发扎在脑后,铁锈红的礼帽压下来,正好将长发掩住,满满的少年感。
可能是换服装换得急了,皮带没扎牢,张以冉侧过身去调整皮带,一边耳朵戴着的耳返掉下来,听见被尖叫声压制得快听不清的主持人串场词,忙冲台下竖了根手指头,台下立马安静如鸡。
“哎哟我家yara长得好真是没办法,雌雄莫辩男女通吃,卖得了萌耍得起帅,写得了歌还会做菜,连竖手指头的动作都这么苏。”
白曼桢从张以冉身上缓缓移开目光,脱口而出地问破锣嗓:“谁跟你说她会做菜的?”整一个多月,她睡到日晒三竿再起床,吃的都是张以冉点的外卖好么?
破锣嗓一脸鄙夷:“你是yara的粉丝吗?连这都不知道!”
白曼桢:“…………”我还真不是,我是她女朋友。
“最后一首歌,是我新专辑的主题曲。g市有好几个月没来了,所以想为阔别已久的大家精心准备。”张以冉挽了挽袖口,扶着耳麦笑说,“b市安可演唱会的时候,你们不少人让我来g市,签售会的时候我还记得你们很多人想让我把这首歌改编成舞曲。今天,我过来了,舞曲也带给大家,希望你们喜欢。”
话音刚落,又是成片的尖叫声,甚至……
破锣嗓开始抽抽搭搭,白曼桢见她用手背擦眼泪,给她递了张纸:“不至于吧……她就是随口一说,灵感来了她写歌就一早上的事儿,不费劲。”
破锣嗓接了纸,擦眼泪,呜咽着说:“你他妈是不是黑粉啊?或者私生饭?要不你怎么连她写歌是在早上写的都知道啊?”
白曼桢:“…………”
当我没说,您接着哭,我是真怕您知道我是她女朋友以后能当场掐死我——毕竟你这被你视如生命“可男可女”的爱豆,放着你们这一大群貌美如花风华正茂声音气势如虹的年轻姑娘不娶不嫁,赖上了我这么一个身为黑粉、私生饭的“大姐”。
想想,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小骄傲小得意。
破锣嗓哭累了,加入到尖叫的声潮中,三番四次地用手肘捅白曼桢:“大姐,你倒是喊呀!扯开嗓子喊呀!怕什么?伸手不见五指的,谁看得清你长什么样?”
白曼桢本来不想理她,后来确实被她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心窝,索性豁出去了,一手操起俩荧光棒——
破锣嗓:“yara——!我爱你——!”
白曼桢:“女朋友——!我爱你——!”
破锣嗓和白曼桢跟比赛似的来劲儿了,你喊一句我嚷一声,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沙哑,受尽了周围人的白眼。
“女朋友——!我爱……”
张以冉手指搭在帽檐上跳动舞步,随着歌曲的节奏往后退,一只脚踩在升降台的时候,升降台忽然往下降,她重心不稳径直摔落下去,发出极为清脆的““噗通!”一声。
白曼桢的应援声戛然而止,荧光棒也忘了挥,她热血沸腾的心,一下子从高空坠下,浑身冰凉,呼吸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