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章天礼去找顾昭扬。
顾昭扬屋子的门没关,章天礼走到他门口之时,一下子就看见了顾昭扬的身影。
顾昭扬坐在窗边的一张藤椅上,微微低着头,捧着一本书在看,神色认真而专注。
他本就长得好看,此时窗外灿烂的阳光又洒落进来,衬得这一幕愈发的赏心悦目,只如一幅画一样美好。
章天礼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时只想多看他一会儿——他毕竟也是个外貌协会的成员。
他还没看够,顾昭扬却突然抬起了头。他这一抬头,两人的目光恰好相遇,章天礼顿时心生尴尬,脸上却勉强露出个笑容:“哎,在看书啊。”
他说完就觉得自己蠢极了,见顾昭扬点了点头,马上又说:“哦我有点事找你,那个你现在有时间吧?”
“有,”顾昭扬将书合上,放在了身前的小圆桌上,站起了身来,“什么事?”
章天礼走进房来,把门轻轻关上了,又扭上了门把手下面的锁,才转过身朝顾昭扬走去,边走边说道:“就是想跟你讨论一下关于我哥的事。”
“嗯,来吧。”
章天礼已经来到了顾昭扬的身边,自己拉开了他对面的藤椅坐下了,开门见山地说:“我想找个地方安置他。”
这时他获得的系统数值距离完成任务已经很近了,根据上两个世界的经验来看,一般这时候就离结局不远了,他觉得他或许应该做一些什么事情来促成结局,这样剧情完成度就也能达到要求的百分之六十。
顾昭扬对剧情比他要了解,而且也会有意无意地给他一些提示,因此他便想来参考一下他的意见。
“为什么你会想到要安置他?”顾昭扬问道,但并没表现出反对的样子。
“因为我现在是把他锁在他原来的卧室里,你知道,那里是主宅,但他这个人吧,死性不改,又疯疯癫癫,很容易出幺蛾子,我想再把他的危险性降低一点,而且也想让他离我远一些……唉……”章天礼说到最后,叹了口气,却是因为突然想到他做的这一切事情,都是在为原主角的做嫁衣,心下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实际上,章宇荣对他做那些的事情,他并未详细地告诉过顾昭扬。但顾昭扬却仿佛已经很懂,因为有一回,他对他说:“你哥这么有病,你一定受了他的很多苦。不过,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我会好好地治疗他,不会再让他犯病伤害你了。”
章天礼当时只是“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更加肯定了顾昭扬的玩家身份。
顾昭扬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章天礼说:“把我家最靠南的那一个杂货间改成个监护室,再请专人来看护。”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想起了他现在拥有的这座豪宅占地面积足有两亩,如果不是因为现实世界里有他最重要的亲人,他还真是太不愿意离开了。
“这个方法很棒,精神病人就该被这样‘照顾’起来,而且,以后他与你离得远,你也可以当他不存在了,”顾昭扬赞同道,他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在把他送进去之前,还可以将他的危险性降得更低。”
……
屋内只开了一侧的壁灯,这壁灯坏了两个,此时光线昏黄黯淡,满室奢华的家具都被笼在这灯光下,如被一层暗纱罩着,显得有些阴郁。
章宇荣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一侧昏暗的景象,整个胸腔依然被近乎麻木的钝痛所占据。
他的脑袋里是一片空茫的,暂时想不了任何的事情,只能接收到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的痛苦的信号。
蓦地,他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声音,浑身顿时一颤。那声音低沉却又绵绵不绝地传来,章宇荣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是从他的腹部里发出来的。
他饿了。
这时他才想起,从他进医院,到被带回家,他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这个过程究竟有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的肚子在叫,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似乎不吃也没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心灵和*上过于大的创伤,让这点小小的饥饿已足可以被忽略掉了。
然而,这却让他停滞了许久的思维再次转动了起来:他回到这里,已有多长的时间了?
这个房间内的时钟早就被章天礼给拆走了,原来章宇荣都是靠佣人给他送饭来确定时间的,但是这一回,过了这么久,他压根就没看见一个人,更别提给他送饭的了。
在进医院之前,他每时每刻都得被几个保镖盯着,甚至没有一秒是能脱离监视的,但这回回到了家中,他醒来后,只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双手被重新铐了起来,却再没看到一个保镖。
章宇荣先前一直被痛苦彻底淹没,完全无法思考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到情况或许有些糟糕了:他被接回家应该也有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了,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理会过他。
章天礼是打算放弃他,由他自生自灭了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章宇荣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要直接昏死过去。
他原本为着自己把自己害到了这步田地和章天礼背弃他而悲痛万分,这时却已生出了一些恨意来。
这恨远比痛更想令他发泄出来,他不由握紧了手掌,一只拳头往身边的床上重重地砸了一下。
这一砸,他立时感到尾椎处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直倒抽一口气。
正在这时,他听见门被打开了,他忙往门的方向望去,就见他方才还恨不得要按在身下狠狠折磨的那个人,正朝他走了过来。
而跟在他旁边的,则是他更欲处之而后快的他的情敌,手上拿着个托盘,托盘里有些碗碟,似乎是食物。
章宇荣看到这两人,浑身的血立刻如被煮沸,冲动之下只想上去拼命,但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只能仍是躺在床上,看着他们走到了自己的床前。
顾昭扬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
章天礼则朝章宇荣一笑:
“哥,你还好吧?”
“还好,还没死。”章宇荣毫不客气地说道——事到如今,再在章天礼面前演戏也没用了。
“看来你精神的确不错,那就别老是躺着了吧。”章天礼说着,突然伸手去抓他手臂。
章宇荣猝不及防,被他抓了个正着,这番一动他尾椎骨上的伤又疼了起来,他还没能缓过气来,又觉章天礼将他猛力一拉,拉得他不得不坐了起来——
他似乎听见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霎时间,那骨折的地方便像炸裂了一般的痛,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又立刻咬紧了牙。他下意识地就挣扎起来,想要摆脱章天礼的桎梏,但这挣扎却只让他疼得更加厉害。
铁链撞击的声音和低沉嘶哑的喘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分外刺耳。
章天礼抓了章宇荣几秒,放开了他。
章宇荣无法坐起,身体一下子倒回了床上。他仰着身子在床上剧烈的喘息着,胸膛一下一下地起伏。他的额上全是汗珠,脸色也惨白一片。
他半睁着眼睛,感觉眼中有些湿润,大概是连眼泪都要痛出来了。
“我们走吧。”
正在浑浑噩噩中,他听见章天礼说。
此时他的眼前如被一团水雾给遮住了,视线是朦朦胧胧的,但他仍忍不住朝那两人看去,只见他们果然往外走去,而且……
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居然正好看见章天礼主动拉住了顾昭扬的手,像是要催促他快一些。
他睁大了眼睛,瞪得目眦尽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章天礼拉着顾昭扬走出了房门。
房门早已被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章宇荣一个人了。
章宇荣维持着刚才倒在床上的姿势,目光呆滞。
他先前还心怀恨意,这时却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因为他只感觉到了无尽的绝望。
他伤在尾椎,原本最是不能坐起,刚才章天礼将他强行拉了起来,恐怕已将他的骨头再一次弄断了。
章天礼这么做,无非就是要故意折磨他,不想让他的骨头长好罢了。
这里的骨头若是长不好,他以后根本连路都走不了。
一想到说不定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床上度过,章宇荣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倘若他的未来便是这副凄惨的模样,他又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章宇荣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正当他在筹划着要如何自杀,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这回进来的是两个保镖,以及一个看样子像是个护工的人。
章宇荣忽的发现,自己或许已经连自杀的机会都失去了。
章天礼正在自己房间里上网,突然有人敲门进来,原来是那个今天才来的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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