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天这么冷。也好驱驱寒气。”
多年的夫妻,女儿刚死,骤然看到这个女人,他忽然心里有一点点的歉疚。
张氏小碎步穿过人群,直到柳丁茂面前才站住。
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早有兰穗从柳缘身畔跑了过去。她被从主子身边调走的时候,管家娘子只是说临时调用,等来了她才知道是叫她从此伺候这位新认的柳家小姐,她心里惦记姨太太,刚死了女儿,悲痛交加病倒在床,唯一贴心的丫环又被调走,可叫姨太太孤零零一个人谁去照应?所以今晚的认亲宴上,别看她和另外一个丫环一左一右伴在柳缘小姐身畔,其实一颗心总是牵挂着流云堂,想不到姨太太亲自来了,她再也忍不住了,跑过去接应。
兰穗帮姨太太解开绸带,揭下斗篷,肥大的斗篷脱去,露出一段袅娜硕长的身形,三姨太其实是个美得不得了的大美人。
可是在座所有的目光很快就冻结一般停滞在这位不请自来贸然闯进来的姨太太身上,因为他们分明看到,这位平时打扮高雅、精致的姨太太,她今晚竟然完全换成了另外一身装束。
她刚刚死了女儿,是不应该浓妆艳抹穿红挂绿,可是,可是这也太素净了吧,简直不像一个大户人家姨太太该有的着装,而是像一个……要饭的。
不,说是要饭的,也不妥帖,比要饭的稍微好了一点点,但是柳府最低贱的粗使婆子的穿戴也要比她好过几倍。
一件褐色褂子,一件褐色裙子,分明是只有下人干粗活儿时才穿的粗麻布质地,显得皱巴巴的,就那么松松垮垮套在张氏的身躯上,头发披散,落在肩头,不簪任何金银钗饰,腕上手上也没一件饰品,整个人清水洗了一样的素淡。
“妹妹,你这是?”
陈氏低低惊呼一声。
“三姐姐——”八姨太悄声低喊,同时伸手来扯她衣襟,试图拉她快来就坐,不要惹老爷生气。
谁都看出来了,今晚这忽然闯进来的三姨太好像是来者不善,那冷得冰一样的气势里,分明蕴藏着另外一种和这欢庆气氛格格不入的意图。
今晚老爷高兴,多喝了几杯,这时候谁敢来扫他的兴,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到时候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柳丁茂真的已经不高兴了,目光在那一身素衣素钗上睃视,眉头暗皱,“跟着她的下人呢,还不快带你主子回去换衣服?”掉头看一眼陈氏,“吩咐下去,跟着她伺候的人不得力,回头重重责罚,用板子教训。”
陈氏本来笑吟吟的脸也跟着寒了,目光威严地扫视着远处的下人席,几个丫环仆妇慌忙赶过来跪在地上,七嘴八舌说着求饶的话。
几个人搀住张氏胳膊,试图带她走。
张氏忽然发力,挣脱了她们。
陈氏的眼神变换着,声音却无比亲昵,“妹妹,好歹我们是大家子啊,衣食上从来不曾缺了大家,妹妹怎么能当众穿得这么素净,回头叫那些不懂事儿的长舌头传出去,外间会怎么笑话我们柳府呢,还以为我们穷得连衣服都穿不起了。”
张氏不接陈氏的茬儿,再踏上前一步,直戳戳立在老爷面前,就那么冷冰冰盯着对面的男人看。
那目光冷透心肺,好像要一直把柳丁茂这个人看穿。
柳丁茂被看得不舒服,咳嗽一声,“呵呵,我知道颜儿殁了,你一个人孤苦,我本来准备这里宴席散了就去看你……”
谁都听得出来,这个男人带着酒意的声音有多么虚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