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准备的浴桶便试了试水温:“先梳洗一下吧。”
少年垂眸看着手上的衣服,又抬头看看男子认真的模样,半晌才低低应声。
“嗯。”
青络坐到木桌边将药根据大夫的吩咐一一摆放好,听身后安静无声便回头看去。只见少年拿着衣服对着木桶神色犹豫,时而看看衣服,时而看看木桶,但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他。
见此模样,他不由莞尔轻笑,容颜清俊:“怎么,要我帮你吗?”
闻言,少年忙摇摇头,几下褪去了衣服跳进水里,然后整个人下巴以下都缩在水中。
正欲收回视线,却在少年脖子间看到一熟悉的物件,青络皱眉,起身走了过去。
少年防备的看着他。
青络抚住衣袖,伸手拿起少年垂在胸前的玉石。细看之下不由一惊,这玉佩玉质上乘,做工精细,白玉之中,透着似有似无的青色痕迹。玉身之上,细笔精凋出寥寥数笔,组成了‘煜’字。
而这玉佩,竟是他昨日典当之物。
就连玉上字迹,也带着无法言述的熟悉感。
少年见状,忙从他手中夺回玉佩,一脸的防备,眼中锐利凶狠,和昨日面对暴打他的人时一模一样。
青络倒也不介意,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这玉佩你是哪来的?”
少年沉默的看着他,眼神阴郁凶狠,如同冰冷的野兽一般,随时都可能会扑杀猎物,再不见向前的软弱之态。
两人对视着,一个平淡冷漠,一个阴郁防备。
最终,青络收回了视线,坐回木桌边将最后的药品摆放好,起身抚袖走出门外。
少年表情一僵,他抓住木桶壁,眼神慌张:“你要去哪?”
青络停下脚步,回眸淡淡的看着他:“我一会回来。”
少年愣愣的看着男子离开,背影毫无停留,竟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决绝。他紧紧的握住胸前的玉佩,指尖冰冷。
“你骗我……”
青络出了客栈,径直的朝着昨日的当铺走去。当铺伙计还记得他,忙招呼进店。
“公子今日是来典当物件的吗?”
青络摇头:“昨日在下典当的一玉石饰物,可有转给了其他人?”
伙计一听,笑了:“公子说笑呢,您是活当,这期限尚早,我们又岂会转出去。要不,我取出来给公子看看?”
“这倒不用了,今日叨扰了。”
“没事。”
出了当铺,青络心下疑惑难解。这玉佩并非这个世界之物,无论做工还是质地这里都不可能出现第二块类似的。少年手中的那块,除了字迹之外,没有一除不相同。
而且,玉上的‘煜’之一字,也是熟悉至极。
未来一世,今日一世,往昔一世,又是何时终了呢?
思量不开便不再苦思,青络漫步回了客栈。远远的走近,便看到少年挺直的站立的门口,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先前身上伤口尘土掩面,如今洗净杂尘。长发高髻,衣裳合体,身姿俊立,虽是年幼稚嫩,却依稀可见未来风采。
与青络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见青络走来,少年直直的看着他。像是不确定般的看了许久,才低低呢喃:“真的回来了……”
青络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是走到他的身边:“回去吧。”
“嗯。”
回了房间,客栈伙计送来了饭菜,两人沉默的各自吃着。
少年抬眸打量着对面的男子,无论什么样的衣服,无论什么样的吃食,无论什么样的动作,这人都能表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度。
他放下筷子,把脖子上的玉佩拿了下来,递给了对方。
青络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给我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吗?”
青络淡笑:“只是好奇罢了。”
少年不解的看着他。
“你明明处境困迫,却还带着这样珍贵的玉石,身上的衣裳虽然破旧,却可见面料精致。”青络微微停顿,仍是平静淡然:“想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
少年没有接下去,反而是垂眸看着手中的玉石,指尖来回摩擦着上面的字迹。
“我在找一个人。”
青络手上的动作一顿。
“这是他给我的,他让我来南阳找他。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他。”
“他是谁?”
少年微微一愣,随即摇头:“我不知道。”
“那他如何让你去找他?”
“我不知道……”少年表情柔和,却带着几分茫然:“我母亲告诉我,在我尚未出世之前,他救了我母亲。我出世之后,就给了我这块玉佩。”
“既是寻恩,为何只有你一人来此?”青络蹙眉看着少年,心中隐隐传来几分不安。
少年把玉佩带好:“我记得那人对我说让我来南阳找他。可母亲说,他走的时候我不足十日。”
没有能在出世未满十日的时候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更何况是牢记数年了。
少年见男子神色平淡,难以推断他是否相信自己。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话,谁又会信呢。
对面的男子放下了碗筷,抬眸平淡的看着他。一派的云淡风清,他问:“你还要找吗?”
他相信他的话?
少年片刻失神,随即点头,又轻轻摇头:“我好像已经找到了,可我不知道他在哪。”
这无疑是矛盾的,可看着少年表情,又让人觉得,他大概真的找到了,只是不知道,对方在哪罢了。
青络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淡淡的看向窗外:“那我送你回家吧。”
少年沉默。
许久,他听到男子用平淡好听的声音响起,像是在问他,又似乎只是在独自言语。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司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