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年纪轻轻,却能指挥县衙的捕快,他并不敢招惹,因此小心翼翼道:“小的……没记错成语吧?小的这是……夸赞啊!没错,是夸啊!”
薛少河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懒洋洋道:“你这人说话中听,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去拉动那铁链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话说回来,这位爷性子真怪……
中年村夫很识趣,干笑着擦去头上的冷汗:“小的日后一定多夸夸爷。”
薛少河这才道:“大家别跪着了,我可消受不起。”
众人这才起来了。
薛少河又问先前那几个年轻农夫道:“你们说那日在石头镇外看到了过路的商旅。那几个商旅长什么样子可还记得?”
一个农夫忙道:“我记得。我是我们全村记性最好的,几日前才见过的人,我绝不会忘记长什么样子。只是……那日的过路商旅,少说也有七八个,不知大爷……”
“叫我薛公子就是。”
“是、是,不知薛公子问的是哪几个?”
薛少河回忆了一下昨日见到的那个商队的领队,便道:“大约身高五尺,面皮白净,浓眉大眼,左眼下有一颗痦子。留着一把好胡子。”
那年轻农夫立刻道:“记着记着,啊,不对……我见的那人没胡子。”
邢捕头问道:“会作画吗?”
农夫立刻摇头。
薛少河只好道:“我来画。”这点本事,薛少河还是有的。虽然画技欠佳,但好歹还是能把自己见过的人的样子画个差不离。
幸好村子里还是能搜罗出两支毛笔,一刀劣质宣纸的。不消两刻钟,薛少河便画出来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
几个农夫见了薛少河的画,也都想起来了。那自称记性很好的农夫道:“这就是我们先前见过的人。只不过老了一些,多了一把胡子。”
薛少河不由双眸微眯。这也就是说,那个领队见识过了锁龙井后,便在附近经过的商队中一直慢慢向后散步谣言,让过往商队尽量中午才到这一带。
这里地广人稀,又没有了随时有可能过来的商队,那么,想悄悄做些不为人知的事,也就容易得多了。
那个领队很有可能时隔几天后,带了人过来作恶,只因怕被当地人发现他不过几日便又重走商道,所以才装了假胡子。只是他的易容术远不如红蕖峡那位罗师娘,所以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了。
薛少河又想起顾唯念的话来。那个商队的货物似乎有问题!
薛少河忽然问邢捕头道:“石头镇上有多少人?其中多少小孩儿,多少年满十五岁的人?”
邢捕头道:“那里有四百多人,年满十五岁者有三百多人。”
那个商队的货物里似乎藏不下这么多人……
薛少河又问道:“年满十三岁,不足五十岁的女人有多少?”
“大约……一百七八……”
那个商队还是能藏匿下这么多女人的。女人普遍比男人娇小。何况民间百姓多因生活不宽裕,吃肉少,劳作多,普遍瘦一些。虽然说,也有胖子的存在,毕竟不多。
薛少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还记得,他曾经凭那个商队中人的吐息判断,他们当中至少有二十名武功高手。假如那不是商队,而是一伙拐子呢?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甚至是很有可能的事。
大康朝虽历经战乱,无数男儿血染疆场,可这并没有让女人的数量比男人更多。而有些权贵、富豪,动辄三妻四妾、仆婢成群,一个人就占有很多个女人。以至于大康朝如今有不少青年还在打光棍。各地贩卖妇女的现象也着实不少。
薛少河又问几个村夫:“你们可知道,镇长家的小孙子为何忽然要动锁龙井的铁链?”
一个村夫道:“镇长的儿子当时就问过。那小孩对他爹说,有人给了他两颗糖,让他来拨弄铁链。大家问他,到底是谁给了他糖,小孩子却又说不出,只说以前在石头镇上没见过那人。”
也就是说,哄着小孩子拉铁链的人,很可能不是石头镇上的人。况且,那铁链很沉重,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去动?所以,那个人的目的不是让小孩拉动铁链,只是为了让大家都看到有小孩子拉了铁链,然后趁机四处散播蛊惑人心的鬼话。就连锁龙井的井盖都有可能是被人提前偷走了,专等着那个小孩子过去拉铁链。
薛少河想到这里,拿起画像对邢捕头道:“我想,石头镇上的女人应该是被这个人带着手下一伙强盗,强行掳走了。至于南瓜镇上的人去了哪里,尚未可知。”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就将一个村子的女人掳走的,他一时半会还没有想明白。毕竟石头镇上连一点挣扎反抗的痕迹都没有。
“啊?”邢捕头很惊讶。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呢,薛少河就查清楚了?
邢捕头又问道:“那,石头镇上的男人们呢?”
薛少河道:“不知道。应该就在附近,这里有什么隐蔽且能藏人的地方?搜查一番就知道了。”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谁知道,石头镇上有一位懂功夫的?功夫还很好。”他还记得石头镇上的打斗痕迹呢。
众人纷纷摇头。
“真的没有么?就在村北第一条巷子里东起第三户,那是谁家?”
有人道:“那里是个孤寡老头儿家,那老大爷路都走不稳了,更不懂什么功夫!”
又是一桩令人费解的事。若非是户主留下的痕迹,究竟什么人在那里交过手?
薛少河正想着此事,邢捕头已经耐不住性子了,接过薛少河手里的画像,道:“薛公子,这个人该去哪里找?”
薛少河道:“这个人手下的能人很多,各个武艺高强,若你带着手下的捕快去抓人,就算找到了他,也是枉送性命。”
邢捕头的脸立刻白了:“这该怎么办?”
薛少河道:“我看他们走的方向,应该是往山里的胡杨县而去。”他本来以为是往西北边疆而行,现在看来不是。带着这么多掳来的女人,长途跋涉去那里,风险太大了。他们很可能会在胡杨县将这批女人脱手,“胡杨县太过穷困、闭塞,女人都往外面跑,男人几乎各个打光棍。你即刻返回县城,让申县令发公文向宁安郡太守求助。那里有驻兵,派兵进山抓人!”
春平县和胡杨县都归宁安郡管辖。既然春平县出了这样的要案,女人又是被掳往胡杨县,由宁安郡太守派人进山抓人最好不过了。
邢捕头顾不得疲累,连忙拿了画像,带了两个捕快,打马飞奔进县城向申县令汇报案情。
薛少河又对众村民道:“乡亲们,相信我,这根本不是龙神发怒降罪。就算有龙神,也早被锁住了,再多的威力也使不出来。这是有人设下陷阱,将你们的同乡都抓起来,关起来了。甚至有可能……将他们杀了。我身后就这么几位官差,又奔波了一夜一上午,到现在粒米未进。只靠他们找人,只怕人手不够,你们愿意帮忙一起找回你们的同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