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广明投球时出现了明显的失误——球脱手后,从篮板上端飞越而过——他不好意思地冲郝广启裂嘴一笑。
兄弟情深的郝广启赶紧笑着迎向他哥的目光,好像在用充满柔情的目光鼓励他:无所谓,再接再厉,你是最棒的!
这时,我觉察后面有人想从我和启平中间往前挤,同时闻到一股清香可人的雪花膏味,并听到一个女声轻声说:“启平,让一让,俺们过去。”
声音虽轻,却不带“请”字,细品还有些命令的语气。
启平赶紧侧身一让,嘿嘿笑着:“是孙梅、艳春,你们也来看球,在几班?”
“俺们都在四班,听说你在二班。”其中一个回道。
一股更浓的香气从我和启平之间擦身而过。这是多么美好的女生气息和雪花膏香味混合而成的气味呀——在我离开她们回到教室回到家里吃在饭桌上睡在床上,依然缭绕不绝,如同我读小学时,每年五六月间背着书包从钱大壮家杏树下路过,望着挂满枝头的金黄色笆斗杏时闻到的味道。所以,我由此断定,此香气也许不是从她们头发、衣服和脸上散发出来的,而是与生俱来的!
我故作冷漠,既没转身也没侧脸看。
虽说我学习成绩不佳、生得黑瘦、右眼在不注意的时候还会多飞出一点白——隐形斜视——为此,在我五六岁时,当民办老师、后来嫁给一个解放军的大老爷家的三姑娘给我起了一个“二斜子”的外号时,让我压力非常大。
有一次,她喊我“二斜子”时,我擦干净把上唇腌渍成两道粉红**的青黄浓稠的鼻涕后,忧心忡忡、一本正经地问她:“三姑娘,“斜子”以后能找到媳妇吗?”
她当时笑得差点将满满一碗芋头干汤掀翻……
为此,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在亲朋好友乡邻面前守着我,眉飞色舞地不知讲了多少回,时常搞得我见人总抬不起头,似干了一件很丢人的事。尽管如此,可俺大俺娘是老师,就是人们常说的“农村一等人”。从出生我就是“非农业”,长大注定是要吃“公家饭”的,而不会像其他同学一样面朝黄土背向天撸牛尾巴当一辈子农民。
记得七八岁时,有一次在周营供销社废品收购站西侧的理发店剃头——小孩剃头一毛钱一位。
那个四十多岁的剃头师傅是个认真且多嘴多舌的人,左手按在我头上,不时前后左右上下使劲,让我的头随着他的意念不时拧转;右手的推子在他的捏动下“咔咔”地响着,响一会推子就会离开头皮,但他的手还是捏个不停,好像空气中也有一堆乱发需要修剪一下……
当听到推子的声音稍微有点杂音,他就会潇洒轻快地反身从钉在墙上的红松搁板上,拿起一个白色塑料小瓶向推子前端细密锯齿上滴几滴淡黄透亮的润滑油。每次滴完油,我都会感觉推子更加清凉,肯定是多余的油抹到了我头皮上。
“你家是哪的?”
“高架子。”
“大和娘是干什么的?”
“老师,都是老师。”
“你是非农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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