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看起来就像是坟场里突然多了一点阴森的鬼火。
戴独行冷哼了一声,“若在里面预先埋伏好人,那倒是一个很好伏击我们的地方,那高高低低的墓碑就是最好的遮蔽物。不过我想铃木在不搞清楚的情况,应该不会贸然对我们出手。他既然会来雄图的宅邸,自然是为了某些想通过私下达成的目的。”
“不”,慕千成把马绑在了一株树头上,“我们还是立刻跟上去,多个心眼比较好。我很了解那铃木大佐的个性,谨慎但毒辣且果断,就因为他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已经知道了他的什么,他才更有可能袭击我们,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妨碍他。”
慕千成边说边赶了上去,黑子已进入坟场中央,突然他手上的火把像是被什么打断了,跟着他的腿上就涌出了一股鲜血,他用尽力气滚到一颗树的后面,但树身并不足以为他提供安全的掩护,可惜他已经再也爬不动了。
“有枪手”,黑子的声音在坟场中形成了回音。
慕千成刚刚趴下,就听到不知哪块石碑被击中发出的噼啪声,他的脑海里立刻想到了两个词,狙击步枪和消音器。
他一转身把背靠在一块高大的墓碑后,轻轻说了句“都是中国人,得罪了”,然后提高了声音“铃木大佐,我知道你在这。”
戴独行也已藏在离慕千成六七米外的一块相对矮一些的墓碑下,但他并不知道慕千成在哪,那一把躲在暗处的枪把他们的联系都切断了,他有点后悔刚没有听慕千成的。
慕千成竖起耳朵,见没有任何回应,“我跟你应该没什么冲突,我也不知道你在此干什么,我也不打算过问,我在国外搞什么的你也应该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你也应该知道。”
慕千成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堆话,铃木终于回答了。
也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但就像是某个墓碑在说话一样,“老学弟,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不过你也来得太巧了。而且并不是我想暗算你,而是拿火把那个人想先掏枪的。”
“他是我从美国找回来的拍档,我们只是想发点小财。”
“是吗?”
慕千成竖起耳朵,还是没能发现铃木藏在什么地方,但他的那支狙击步枪,慕千成知道不是盖的。
黑子的大腿上中了一枪,已失去行动的能力。
“老学弟”,铃木冷笑了一声,“我的枪已经瞄准你的脑袋,你躲在张氏墓碑后也没有用,只要你回答我一件事,我可以放你走。”
慕千成不出声,铃木继续说道:“你来找雄图,究竟为了什么?”
慕千成吸了口气,大笑了两声,“都说了我有做哪些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雄图有一批字画想托我走私去美国,你要不要合股?”
铃木不出声了,慕千成在盘算他是否真的知道自己的藏身位置,他猜测那只是铃木大佐的心理战,若自己害怕了,反而有可能把自己给暴露,况且这巨大的墓碑后是个死角,他没有狙击自己的可能,倒是黑子危险得很。
戴独行一直在找反击的机会,但前面一排高大的墓碑都把他的视线给挡住了。
铃木突然又出声,“里面有没有饰物一类的东西,譬如耳环,珠子之类的。”
“首饰?怎会有,那些玩意在美国没有市场,雄图托我的只有一些字画和古董花瓶。”
“好,那就好,不过他农历新年才找你来干这些,会否有些不恰当?”
“很恰当啊,因为他的古董都藏在这旧宅子里。平时他不来的,若是突兀前来,他怕卖古董的事被他的姨太太知道,他什么心思你能够明白的,反而你为什么要对雄图干那种事?”
“那种事?”,铃木的声音有些许的变化,“那是哪种事?”
慕千成笑了笑,“那就没事了。好了,老学长,你可以把你的枪移开了,看到你的枪头这样瞄准我,我会心慌的。”
“你看到了?”,铃木沉默了一回,“好的,我已把枪移开,你可以出来,慢慢退回去。”
“好啊”,慕千成虽然说好,却丝毫不敢动,他知道铃木没有开枪攻击黑子,就是担心先开枪会把自己给暴露,引来自己或是其他人的反击。若自己先走出来,不但可能惹来狙击,也会把戴独行的视线进一步扰乱。
双方躲在这漆黑的坟场里,陷入死静般的僵持,大家嘴上都说着软话,但手上随时都可能来硬的。
慕千成看到戴独行在慢慢的蠕动着,想往前靠,但戴独行刚刚露出半只脚,墓碑上就传了噼啪的声音,好在戴独行缩得快,又藏回原来的位置。
估计铃木是躲在馒头岗最高点的附近,慕千成真是无计可施。
他轻轻摸出了怀里的烟花,没想到出门前的灵光一闪,真的给他派上了用场。他突然大喊了起来,“伙计,别放信号弹,这大佐也是我的朋友”,一边说一边用火柴把烟花点燃,一缕红光直冲上天。
“慕,你这是搞什么?”铃木果然有点着急,他怕别人抄他后路,馒头岗最高的那颗槐树旁的一块墓碑后有些微的声响。
此时,慕千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不是扑向那有声响的墓碑,而是扑向黑子。
戴独行已闪了出来,对着那有声响的墓碑开了两枪来掩护慕千成,对方也还了两枪,子弹都打在了墓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慕千成已抱走黑子,又藏了起来,此时对面的又开了一枪,一条黑影顺势往下山的路冲了出去。
“他走了,他以为你真还有伏兵”,戴独行扶着一块墓碑,看是还在回想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虽然我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慕千成把黑子缓缓放下,“但雄图应该不是他杀的,若是他杀了雄图,他自会从他嘴里探听到我们是为了什么来的,也会知道你是谁,但显然他并不知道。”
戴独行冷冷一笑,“慕兄,你现在真的不能置身事外,你既然已与关东军交过手,不如还是加入我们比较安全,那样的话,戴老板对你的猎杀令也自然可以解除。”
“不”,慕千成摇了摇头,“我拒绝。”
戴独行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你既然愿意帮我们,为什么又不肯加入我们。”
“我并不是帮你们,我是在为谁而战,你应该很清楚。”
戴独行抬头看着犹如一块黑绒布的天空,没有再说话了。
他们决定折返,因为既然这铃木大佐不是杀雄图的人,雄图的尸体也不太可能被带到外面来,因为若有人出来了,必定也会被藏在这的铃木所发现。
戴独行本还想搜索一下这片坟场,看看铃木究竟在这里面搞了些什么。
但黑子腿上中了弹,虽然被慕千成用布扎住伤口的上下侧,暂时把血给止住,但还是得立刻得到医生的治疗,幸运的是子弹并没有留在肉里,而是擦了过去。
慕千成把黑子放在自己的马背上,护着他慢慢往回路走,戴独行负责断后。
估计离太阳出来还有四五个小时,雨后的山里蒙上了一层浓雾。
慕千成远远就听到了马房里有几声马的嘶叫声,怎么回事,不是让他们不要轻易离开大厅?
慕千成加快了速度,赶进了马房,里面并没有异样,慕千成正待把提起的心放下,里面又传来了一声嘶叫,慕千成小心翼翼在狭窄的马槽间穿行。
发出嘶鸣的是最里面的一匹白毛宛马的,慕千成已愣住,因为马身上沾满了鲜血,血迹还没有干,从马毛的尖端滴落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经过刚才的变化,戴独行也小心多了,并没有跟在慕千成后面走进马房。
“你先别进来”,慕千成已发现这马身上倒没有伤口,这血是溅上上去的,虽然用麦秆盖住,但地上还是隐约能看见一道拖动弄出来的血迹带。
马房的照明全靠那挂着的两盏铜锅煤油灯,慕千成顺着血迹摸到了一辆马车旁边。把旧帘布拉开,大滩的鲜血随即流了出来。
一个人侧躺在里面,显然是动脉刚被割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