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璧在床上又坐了半晌,才披了件衣服出去找重昭,他推开沉重的殿门,就看到那人沐浴在银辉中,抱着弯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苍璧张了张口,还是选择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盛夏的清风拂在身上倒也不算凉,但苍璧的身子虚透了,此时竟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重昭背对着他叹了口气,然后单手提刀,回身揽着苍璧进寝殿。
“天都快亮了,好好睡吧。”重昭为他掖了掖被角,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是冷淡。
苍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但重昭只是坚定地拂开他,垂眸遮住了自己的心绪:“你不说,我便不问。但是我不问,不代表我心情很好。你暂且让我静一静吧。”
苍璧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就半倚着坐起来,他长发散落,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憔悴。
重昭似有所感的回过头,见到他这个样子就是狠狠皱眉。
但他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苍璧就开口道:“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吧,回钟翠山去。以后再也不下来了。”
重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难得的讽刺:“这算什么?”
补偿还是甜头?他仍然把他当做孩子,还是觉得他真的就那么好哄?
苍璧听出他的不满,却只是垂着头,默默地不答话。
重昭握刀的手紧了紧,但等了半晌,那人解释却还是迟迟不来,他不知是了然还是失落的够了勾嘴角,然后毫不犹豫的退了出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结束争吵。
苍璧看着跳跃的烛火,忽然发现,这人早就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有独当一面的魄力和智慧,他有杀伐果决的冷酷和耐心,他将全部的包容和温情都给了自己,但他从来都只是理所当然的按自己的思维来主导那个人的行动。
或许是他错了,不是重昭太依赖自己,而是自己完全离不开他……
手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覆盖上来,苍璧猛地回神,就看到去而复返的重昭坐在床边,这人虽然神色冷淡却还是难掩忐忑与懊悔。
他见苍璧眼中恢复了神采,故意冷着脸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
“什么?”苍璧微微一怔。
“明天一早我们就走,然后再也不回来了,这话是真的吗?”
“自然。”
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两分。
重昭伸手去摸他脖子上的红痕,苍璧一躲,就见这人的眼里有明显的不安。
“我没事,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重昭有些僵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踌躇道:“我刚刚……”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苍璧看着这人难得的犹豫,忽然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总是让你担心,却没有一点解释。
重昭忽然就觉得自己心中的那股郁气慢慢的散开了。
这些年,这人的性子也就这个样子了,能说出这种话,就代表他不会再把自己当成孩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我去收拾包裹,我们现在就走。”
苍璧看了看这人显得迫切的眼神,终是回答:“好。”
这也许是苍璧来这个世界这个多年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了,为了这个突然觉得的计划,他们吵醒皇帝,拿了令牌,连夜疾驰出宫。
夜风吹拂在脸颊上,无端让人感到心情畅快。
“我怎么觉得皇帝巴不得我们快点离开,错觉吗?”
“不是,”重昭笑笑:“我在皇城,只怕他夜里不得安寝。”
“十年前……”苍璧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但重昭却接口道:“十年前巫家自知气数已尽,一群人急的乱成一团,他们拼了命的企图榨干我来挽救将倾的社稷。”
“作为占星师,我完全没有得到应得的尊重,现在的皇帝,就是当时的太子,他在一众皇子中欺负我欺负的最狠。我自然不能让他好过。他们可以教我占星,但能看懂的最终结果的却只有我一个……”
“所以,你就寻了个由头……”
“是啊,老皇帝那么多儿子,若是牺牲一个,就能保他社稷安稳,你猜他会怎么做?”
“只可惜,皇后娘娘势大……”
“……”
这人看着冷冰冰,没想到掰开还是个芝麻馅的。苍璧笑了笑,到底是觉得放心不少。
重昭偷眼打量着苍璧的脸色,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之前他一直对苍璧的试探不做任何回应,就是害怕这人觉得他小小年纪心思歹毒,不好教养。
放下了心事的两个人这一路走的心情很好,但一进了钟翠山地界,苍璧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你听到阿白的叫声了吗?”
重昭皱眉摇了摇头,这头蠢虎近年来越发耳聪目明,更像是尾巴一样成日黏在苍璧身后,如今这人回来,它不可能连动都不动。
“驾!”苍璧忽然就策马向上飞驰而去,重昭一扬鞭,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虽然苍璧总是提起,但他还是不相信老虎会变成人这种荒谬的言论,不过这头猛兽倒像是真的有灵,自己和它打架也未必次次都赢,所以普通人若想伤它,更是千难万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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