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自语的白顾瑾,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来,既悲悯又冰冷,衬得她脸上的伤疤格外的狰狞,乌突突的让回头看见她的白顾瑾心里隐隐浮现出不安来。
“师父,我错了吗?”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软糯哭腔。
了仁师太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佛堂:“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这次谈话从日照正午持续到月上枝头,佛堂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印在窗子上寂寥又悲伤,一大一小的身影跪在佛祖坐下,像那山崖的苇草,单薄又坚韧。
敲木鱼的声音,一下接一下的像敲打在白顾瑾的心上,在昏暗的烛火下,她抬起一张血色全无的小脸,惊恐又茫然地看着了仁师太:“师父,你...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了仁师太半阖着着眼睛,沉默地念着佛经,半晌才睁开眼:“你还小,有些事就该烂在心里...这都是命啊,说不得你总归是要回去的...”
说到最后声音模糊,带着悲哀的无可奈何,却又狠狠地击碎了白顾瑾心里的那丝希望。
回去?回哪里去?白顾瑾更加迷茫了。
了仁师太摇摇头出了佛堂,留下白顾瑾苍白着小脸独自在佛堂里跪了一天一夜,念了一天一夜的经文。
这可是白顾瑾这小尼姑长这么大来的头一遭,或许是她心大又或者是佛自由安抚人心的力量。
晨曦的光辉爬上山头,庵外的鸟雀叫醒了夜色。
打那后白顾瑾又恢复了精神,照样三天两头的闯祸惹事,闹得马坡村鸡飞狗跳的很是热闹,成天渡过枉世河爬上桃花庵告状的村民络绎不绝,数不胜数。
每当这时候,了仁师太总会顶着她那张凹凸不平,吓退千军万马,骇得小孩夜哭的伤疤脸,用锯末子的声音嘎嘎地冷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就用你这个月的香油钱抵了吧,可保你家宅平安!”
要不就是了仁师太一本正经地拿出几个歪瓜裂枣的桃子,扔给前来告状的村民:“喏,开过光,在佛祖面前供奉的,拿去辟邪避灾吧!”
白顾瑾坐在桃花庵内最大的桃花树上正晃着雪白的小脚丫子啃一个大桃子,看到这一幕笑得没心没肺:“师父真坑爹!香油钱都抵到十年后了还抵!再说这破庙又没人拜,哪来的香油钱!”
“这破桃子也没鸡腿好吃,还辟邪避灾?我看吃多了,拉肚子减肥还差不多!”
说来也挺奇怪的,桃花庵种了一大片的桃花树,一年四季都挂满了桃子,白顾瑾天天霍霍也没摘光!还有一个奇怪的是,白顾瑾虽说是个小尼姑吧,成天犯戒的事没少干,带着个瓜皮尼姑帽,但是却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了仁师太甚至亲自帮她打理,也不要求她将头发剃光了!
对了仁师太这种种无原则的溺爱行为不满的反而是白顾瑾。
“师父,我不是尼姑吗?怎么还留着头发?”
“留着御寒!”
“不是有帽子吗?”
“帽子容易被大风刮跑!”
“哦,那师父你怎么没有头发?”
“无妄无欲,亦无烦恼丝羁绊轮回。”
“什么意思?”
“等到枉世的太阳陨落大地,红月驱逐了她的怨气,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了仁师太拨动佛珠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眼神深邃又悲悯。
师太到底在嘀咕什么呢?难道跟她那天说的事有关系吗?
白顾瑾惴惴不安地睁着大眼睛,像一只丢失胡萝卜的小兔子,迷茫又困惑。
桃花庵外,夜浓如墨,像蛰伏的猛兽,猛不丁就会蹿出来将人吞入腹中。
白顾瑾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拉住了了仁师太的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