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黑衣人拎着驳壳枪急匆匆跑过了黑暗的小巷,撞倒了同样跑在小巷里的瘦小乞丐。
“滚开!”他们在急促脚步声里消失于大街方向。
摔得不轻,嘴里品尝到一丝腥咸,在黑暗里用破衣袖随意抹了一把嘴角,徐小重新站起来,继续朝大街的方向跑。
机枪步枪驳壳枪的射击声喧嚣,掷弹筒手雷手榴弹一阵又一阵炸得震天响,东大街的战斗打到了白热化阶段。那些黑衣人是侦缉队的,他们都在赶向东大街战场集合。
听得出来,捷克式机枪的射击间隔越来越大,歪把子机枪倒是越来越嚣张,徐小再也呆不住了,他也跑向东大街。
冲出巷口,站在与大街交汇的路口上朝枪声方向看,东面百米多远大街上有三团射击中的机枪火舌,隐约显现出火舌后方偶尔交错的人影。偶有子弹飞过附近,打中街边的某些东西,是从更远的城门洞那边飞来的流弹,掠过敌人头顶后,继续顺街飞行,经过徐小身旁,一次次呼啸着响。
必须做点什么,徐小想,哪怕只有一盒火柴也必须做点什么。看看远处那些交错在枪口焰背后的黑色人影,再看看四周,他冲向了一间临街的房子。
这是一栋木楼,是个临街的铺子,有招牌,但漆黑看不清,即便看得清徐小也不认识,在门前撞了两次,被栓得紧紧的,于是他砸门,没有任何回应。毅然掉头,绕向后院去爬墙。
屋子后门也是紧闭的,“有人吗?”徐小在枪声爆炸声的背景里弱弱地喊。
哐哐哐……“快出来,我要点火啦!”
“求你们快出来,我会点火的!”他开始在后院里摸黑寻找一切适合引燃的东西,抱到后院窗根下。
屋里人不敢回答,捅破了窗户纸偷偷往后院看,可惜也看不清什么。侦缉队?警察?治安军?听声音说话都不像呢?
窗根底下突然亮起了一点光,一点火苗在弱弱摇曳,照亮了一个小乞丐的脏破身影。“我点火了,快出来啊!”他抬起头朝屋里急切喊,嘴角还淌着血,在火光里格外鲜红。
守在铺子里的主人终于敢愤怒了,咣当一声他踢开后门,当胸一脚把明目张胆放火的小乞丐狠狠踹倒,然后转身要冲向窗口下刚刚点燃的一小片火苗,一条腿反而被从身后死死拖住。
徐小猛地感觉到脸上挨了重重一拳,他咬住牙不松手,仿佛自己的头颅都瞬间碎裂了,恍惚得什么都看不清,只剩下几米远的那一片弱小火苗,亮着温暖的光。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是他不忍心听那些歪把子继续疯狂地响,他不忍心再听,他想给九排一些光,九排肯定需要一些光,让小鬼子在光的背景下原形毕露,被高大的班长和无情的排长一个个杀死,杀光!这是无能的自己唯一能为全排做的。
被踢,被踹,被砸,被打,一次次的冲击,瘦弱的小乞丐在模糊中没有松开紧咬的牙,没有放开死死攥住的手,直到裤腿的撕裂声响起,他才陷入黑暗,手里仍然死死抓着一截断裂掉的裤腿。
急红了眼的铺子主人抄起耙子试图打散窗根下的火堆,可是火焰已经顺窗户纸爬满了整扇窗,他抄起捅去水缸里捞水泼窗,可惜火焰又爬上了木柱,进入了二层窗台。
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完全不似点亮之初那般孱弱,那般无力,连风都可以任意欺凌。它终于变得熊熊,化身成为巨大的怪物,狂放地吞噬一切,释放着无尽光芒,一层层推开了黑暗,傲然藐视卑微的灵魂!
……
鬼子少尉看到了地面上的影子,长长的影子铺在脚下的青砖,是他自己的,他抬起头,看清了前面的杂物墙,和手下正在射击的后背,背带交叉,被照亮出了黑色线条。他回过头,身后的大街上正在升腾起一片火红,照亮了他那急剧变化中的瞳孔。
再看东面那黑暗的城门洞,两团火舌突然爆发式地闪,时间似乎静止了,鬼子少尉已经张开了口,即将下达一个命令。
铛——异常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萦绕了鬼子少尉的脑海。
一颗不长眼的流弹恶狠狠地击中了钢盔正面,瞬间的巨大冲力将钢盔向后上方猛拽了起来,系在少尉喉咙下连接钢盔的绸绳刹那绷僵,深深陷入他的咽喉。
卸力的钢盔滑落在脑后,仍然挂在脖子上,鬼子少尉静静直立了两秒,才仰天跌倒,重重摔在冰冷的青砖地面。那颗流弹打得不是很正,并没能击穿钢盔,但瞬间受力蹦起的钢盔却因紧系的绸绳当场勒断了少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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