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能够分辨,二十多个人,好像走得很慢,正在接近。
“是鬼子!”那些黑乎乎的半个头影,肯定是钢盔,让马良确认了目标。“傻子,赶紧去把坡后面那俩货叫上来!”
三个鬼子端枪行走在前,然后是八个鬼子顺次抬着四副担架,担架上躺着四个不能行走的伤兵,随后是几个裹着绷带的伤员,和几个满脸憔悴的病患,队尾跟了一个医务兵。
这就是昨晚被大队留在杏花村里的鬼子伤兵和病号,为了不耽误追击,他们不能随队伍行进。所以天一亮,他们就向东启程,要抄近路离开山区,返回山外的梅县县城。
“姥姥的,不是说团长领一连要把鬼子引走么?那这又是啥?”刚刚挤进掩体的罗富贵愣愣地看着远方人影,诧异地嘀咕着。
马良目不转睛地看着目标,对身边道:“二十多个,抬着担架,走得这么慢,肯定是伤病员。看来团长真把鬼子引走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现在咱赶紧回去报告才是正事!”罗富贵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准备从后面爬出坑去。
“站住!我看谁敢走!”冷不丁传来小红缨的稚嫩喝声。
这一声不止把罗富贵吓了一跳,连坑里的其他人也跟着吓了一跳。
“别忘了,现在我是九班班长!要走要留,那得由我下命令。服不服都没用,现在这是战场,谁敢不听,站出来我看看!”小红缨是个孩子不假,可是从她在娘胎里起,就身在军队中了。命令与纪律的严肃性,她耳濡目染,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大人都明白。此番话一出口,立即惊呆了在场人。
罗富贵愣着大眼,吧唧吧唧嘴:“我说,丫头,咱不带这么玩的啊,鬼子就要来了,你可别胡搅蛮缠,老子现在是真没工夫陪你扯淡!”
刘坚强也出声了:“死丫头片子,别说你还是个小屁孩,就算你是大人,你那选票也是收买来的,你还真敢把自己当班长了?”
马良一看眼下这架势,果不其然,这丫头就是个敢抓着鸡毛当令箭的,不闹出点事来那就不是她了。于是朝着:“骡子,你也别光顾着你自己,把丫头背上,咱准备撤。”
罗富贵连忙点头,伸出大手就要来扯小红缨。
话说得这么上纲上线,居然还被他们当胡闹,归根结底就是欺负自己小。小红缨终于怒了,一对小辫子气得直翘,猛地一把拽出那把大眼撸子,啪啦一声拉动枪机,把正要伸手的罗富贵吓了一个跟头,直接坐坑里了。
“一群新兵蛋子,敢把命令当儿戏!知不知道战场抗命是什么下场!”小红缨的声音虽然稚嫩,但语气却显得格外铿锵,她抬起小手一指马良:“我问你,咱们庄里现在还有几把枪?就算回去报告了,又有几个人能派上用场?难道就让这些病怏怏的鬼子,逼着团部和老乡去逃荒,让他们发现大北庄有操场?那团长和一连去引鬼子,还有啥用?”
不该是孩子说出的一番话,偏偏出自孩子的口。正因为小丫头整天在独立团招猫逗狗,所以她对独立团的家底随时都掌握得门清;正因为小丫头跟随着红军整天反围剿,整天被追击,直到被迫长征,所以她对‘撤退’这两个字有着超出自身年龄的警觉认知。
马良惭愧了,惭愧得冷汗直流,不是因为小丫头拔枪威慑,而是因为她最后的话。执行命令是军人天职,自己满脑袋都是政委交付的命令,因此忽略了最简单的事实。如果九班按照命令,直接回去报告,那么接下来要做的肯定就是被迫撤离,大北庄就得放弃。除了九班,就剩下团部的几个警卫员,即便是在庄头上打一场,那就必须全歼鬼子,一个不留,否则大北庄也暴露了。
“我愿意服从代理班长的命令!”马良紧皱着眉头,终于说出了这句他不想说出的话……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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