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问出口的话,静静的看着他说道:“裴氏不是你的娘亲,长宣和你也没有血缘,她的生父是老安平侯。”
江衍张着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直愣愣的看着江澈,仿佛是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江澈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仿佛是在看江衍,又仿佛是在透过他看着谁。
安平侯的父亲老安平侯也是个风流种子,比起儿子,爹的胆子要更大一点,他平常能入眼的姿色不多,只是见了裴氏一面,就心痒难耐,奈何那时裴氏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琢磨许久,让他想出了个荒唐但是骗骗裴氏尽够了的说辞,大概也是因为心虚,裴氏害怕他继续查下去会查出什么来,半推半就也就成了事,他公务繁忙,即使裴氏依旧迷恋他,却被自己脑补出的“兄长不伦”给束缚住,加上老安平侯对女人很有手段,这两个人居然如胶似漆起来。
他在出事之前已经查到些许苗头,只准备等心腹查证,找个缘由将这对奸夫淫.妇处置掉,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头脑却那么蠢,居然和元初帝合作,出卖他的行车路线和时间,半路截杀他。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江澈却觉得自己不是输在计谋上,而是作为一个正常人,他永远也不会猜到那些蠢货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更别说理解。
“可,可是我……”江衍脸色有点发白,他想要后退,却被江澈死死的按住了肩膀。
如果一定要说江澈的眼睛和江衍的眼睛有什么不同,江澈的眼睛要更加清冷一些,即使透着亮光,也能让人看得遍体生寒,江衍的眼睛却是清澈的,如同三月里江南飘着桃花瓣的湖面,水光湛湛,桃花幽幽,让人一看,心就软了。
江澈轻叹,居然有些说不下去,他有些懊恼于自己的直白,明明知道承远会受不住,但是看着他那么真情实感的为了那个女人伤心难过,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在他的面前狠狠的揭露真相,却忘了,那不仅仅是真相,更是连着江衍的心的肉皮,撕开了,就是血肉模糊。
江澈慢慢的放开了江衍的肩膀,江衍闷闷的说道:“我来得急,还没用早膳呢。”
宅邸虽大,却没有伺候的人,好在江衍在路上的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没人伺候的日子,并没有太不自在,他低着头喝粥,整个人显得沉闷极了。
江澈知道不能逼他太紧,但还是有些郁闷,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身上,那股熟悉的牙痒痒想要揍儿子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个混小子,你要说他受了多大的震动吧,他坐在这里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粥,你要说他完全没心没肺吧,他又一句话也不说,让人担心又不知道给怎么说。
江衍确实受到了很大的震动,有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这是久别重逢的一个不适当的玩笑,但是他错了,父亲无比认真的面容让他感到恐慌,他只能笨拙的转移话题。
娘亲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呢?而且父亲既然已经查得那么清楚,姐姐既然都是娘亲和别人生下的孩子了,那他的嫌疑也是很大的,为什么父亲对他却那么温柔?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江衍整个人都僵硬了。
莫非,父亲早就怀疑他,暗地里调查过他,确认清白之后,才打算和他相认?
思绪乱七八糟,江衍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能一口接一口的喝粥,掩饰下自己纷乱的心绪。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就因为一心两用被呛住了。
“喝点水。”江澈把自己手边的茶杯推了过去,江衍瞪着被呛得微红的眼睛,沉默了一下,接过。
“我,我都一直没有被呛过的……”江衍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忽然开口:“我过的很好,真的,这几年皇祖父待我很好,二叔很好,三叔也好,四叔五叔他们也是……”
被这笨拙的转移话题弄得没了脾气,江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江衍的发顶。
少年的发丝并不温软,带着一股毛毛躁躁的青涩,因为登基的缘故,江衍提早行了冠礼,此刻玉冠束发,锦带微垂,摸上去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江澈却很珍惜。
还是幼童时,江衍最喜欢这样的抚摸,温柔的大手轻轻的扫过软软毛毛的小髻,捏捏他的耳垂,现在则是十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