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菜里没放蒜啊,怎么口气还这么大。”
何患奇愣了愣,反应过来她的话,嗳了一声,丧眉搭眼,“你别小瞧人,我是因为没遇上好师傅。往后有你在,咱们靠着那本秘籍,总能闯出一片天地来。要是混的好,兴许还能开宗立派,就此开创一番事业。”
这人做派是个混混儿,肚里倒还有点子野心,只可惜能力眼界完全跟不上趟儿。
“你现下是怕了,偷了人家东西,又担心早晚被人逮去。所以才来找我,希望我能帮你躲过这一劫。最好能就手把我一并拐带走,关键时刻还能保护你一遭儿,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是罢?”
她说完,又极麻利的补上一刀,“男子汉大丈夫啊,真是好有脸面!”
何患奇愤愤然道,“我是学艺不精怎么了,我不是说了么,这是我命不济没遇上好人指点,再者说了,咱们不是还有那本秘籍……”
她扬声打断,“秘籍,什么时候给我?”
“你跟我走,我就拿出来,咱们一道修习。”
她嗤笑一声,“我要是不跟你走呢?”
“那就算了,大不了我自己一个人悟它个十年八年,想必也能悟出点门道。”何患奇悻悻道,“不过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他曾经说过,你是个武痴,只要见到好东西是一定要弄到手的。你别以为可以逼我就范,就是你打我杀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秘籍藏在何处。除非你和我走,否则我活着也就那么回子事了,走到哪儿都是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他说完,没成想倒招来沈寰轻轻一叹,耳听着她声音柔软下来,低声道,“这么凄凉,我听着都觉得怪可怜的。”
到底是女孩子,心肠总还是软的,何患奇再接再厉,一面站起身来,一面温声絮语道,“我是一片真心,你仔细瞧瞧,我比你那个冤大头不差什么!论模样,我比他好看;论年纪,我正青春;论个头,我虽没他长得高,也是挺拔修长,更胜在腰身灵活柔软。总之无论哪样,都比他只强不差,你选我可是一点都不吃亏。”
见沈寰没言声,却也没喝止,便又语带诱惑的说,“何况我也能待你好,今后保证对你百依百顺,你知道反正我也打你不过。说真的,你这一身的本事不出去闯闯太可惜了,江湖上的日子多痛快,你使出手段,早晚能扬名立万,到时候咱们佛挡杀佛,人挡杀人。”
她听得双眸澄亮,“可是,我怎么能信得过你?”适时低下头去,幽幽叹道,“毕竟他可是一心一意,养了我这些年。”
何患奇直觉这事儿有门,哼了一声,“他养你?就让你穿这一身吊死鬼样儿的白衣裳。切,你等着,我教你知道知道,谁才是真心待你好的人。”
有心人说到做到,几日后,何患奇忽然笑眯眯的捧出一枚挑心,一脸得意,“送给你的。不值什么,戴着玩罢。”
金镶宝白玉鱼篮观音挑心,做工精巧富丽,戴在狄髻正面上,确然能衬出雍容好颜色。
沈寰拿在手里把玩,有意无意问,“从谁家弄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何患奇笑得愈发得意,“你只说好不好看,像不像你从前戴过的?”
沈寰摇头,有些怅然,“这是妇人的款式,我是姑娘家,从前不戴这样的。”
“哎呦,那是我不走心了。”何患奇真心抱憾,不由厚着脸皮笑道,“没事,你先留着,回头自然有用得着的时候。或者我再去给你找,眼下小姐们最时兴的样式来。”
沈寰没吭气,侧着头专注看那枚挑心。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的,阳光洒在她莹润如玉的肌肤上,微微泛起金色的光泽,宝相华美,气质出尘,简直比菩萨身边的龙女还要艳丽生辉。
何患奇失神半晌,喉头动了动,“我帮你戴上罢。”
沈寰不置可否,停了片刻,忽然垂下眼,笑了笑,“好啊。”
顾承进门的时候,刚巧就看见了这一幕,眼前的少年男女,双双面含微笑,态度亲昵熟稔,任谁打眼一瞧,都会觉得男的俊美妖娆,女的风流妩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白玉挑心宝光一闪,登时刺痛他的双目。二人停下话头,转而看向他。
顾承抿了抿嘴,不过应以微微一笑,随意点点头,便想拔腿远离这片旖旎的风光。
“三哥。”沈寰忽然开口叫他。
自打他亲口承认要娶她为妻,她再没有唤过他一声三哥!
他顿住步子,几乎有些错愕的回首望她。
也许她是不想在昔日仆从面前,流露太多端倪罢,他如是安慰自己。
可心里仍禁不住七上八下,莫名有些发慌,随即听她问道,“这枚挑心好看么?是阿奇今儿送我的。”
何患奇是一个出逃的下人,如何能送她这么贵重的饰物,即便有,多半也是从主家偷来的东西。
这点她不会不知道,除非这个故事另有隐情,何患奇根本就不是,她向自己宣称的那个人。
那么就是他们合起伙来在骗自己。一瞬间他心凉如水,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人哄得团团转,却还可笑的丝毫不自知。
现在好了,她公然在他面前,和这个来历不明,俊美如画的少年郎眉目传情,或者说,任由这个来历不明,俊美如画的少年郎对着她眉目含情。
顾承向来是个理智的人,此时也觉得心里燃了一把火,但他向来也是极自尊自爱的人,扭过头来,认真看了看,挑眉笑笑道,“还不错,只是样子太繁复,不衬你的年纪。”
说完,转过目光,将所有心绪遮掩于垂首之间,随后步履从容,意态悠然的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