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一笑,“没什么,妹妹只是随便说说。”
她心底冷冷,当然不是随便说的,襄婕妤既然几次三番想踩到自己头上来,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襄婕妤在宫中多年,也算得宠,又怀过孩子,根基比她深厚。不过,她干嘛要费尽心思自己动手?不是还有个和襄婕妤针锋相对的敬婕妤么?
虽然敬婕妤在她晋封那日爆出的身孕,算是打了她的脸,可庆丰帝却对敬婕妤丧子颇为怜惜,她又不傻,怎么能在这会儿往枪口上撞?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林云熙默默盘算,借刀杀人她又不是没做过,敬婕妤这把刀还算锋利,好好磨一磨,正巧可以用来对付襄婕妤。
晚宴过后,一众尽兴而归的男人们不是抱着美人儿风流快活去了,就是被家中的母老虎揪着耳朵好好反省去了。
林云熙远远瞧见庄亲王搂着一个舞姬,庄亲王妃视若不见,从容不迫地与庄亲王说话,她旁边跟着的董美人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看看王妃又看看庄亲王那边,甚至还抬头往庆丰帝这儿看了一眼。
林云熙心下嗤笑,男人嘛~~尤其是皇家的男人,都是这种吃着嘴里的看着碗里的,前两天还说媳妇好要可着劲儿疼,现在又弄一个舞姬出来,真是渣得可以。
跟在庆丰帝身边那个舞姬也是半个身子靠在庆丰帝身上,妖妖娆娆地轻声唤,“圣~人~”
林云熙被她娇媚酥软的声音激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想赶紧撤退再说,忽然就见庆丰帝一抖,朝着自己望过来。
她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很茫然地想,这是怎么了?庆丰帝那一眼……莫名又奇特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他想表达什么=口=
但这种情形下,无论如何林云熙是不会表现出什么吃醋纠缠之类的情绪的,跟一个舞姬争男人,哪怕那男人是一代君王,那也是丢份儿!!
庆丰帝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无视那舞姬似怨似艾的目光,衣袖一甩,挣开她的手,淡淡道:“都散了吧。”
林云熙心头不知怎得一梗,垂下眼帘,随着众妃福身一礼,“妾身告退。”
庆丰帝看着林云熙从容离开的背影,心底莫名有些烦躁。
夜风灌入灯火通明的紫微殿,烛火明明灭灭,冰凉的触感拂过他的脸庞,像是谁柔软的手。
庆丰帝忽然道:“李顺。”
恭候在旁的内侍赶紧应声道:“老奴在。”
“你陪朕出去走走。”顿了顿,“不要带人。”
李顺很知趣的点头道:“是。”
冰冷的秋风呼啦啦地灌进衣袖里,林云熙不由打了个哆嗦。
青菱赶紧把斗篷给她披上,又严严实实地系好,“主子且注意身子,这大冷的天,您可千万别着凉了。”
林云熙微微展眉,笑道:“就你唠叨!”
青菱正容道:“奴婢既然侍奉主子,自然事事要为主子打点妥当的。”又颇为无奈道:“主子做事随性,太乙宫在东北角,您也不嫌远,反倒说奴婢唠叨。”
林云熙“扑哧”一笑,忽然想起刚刚庆丰帝那样淡漠古怪的样子,顿时收敛了笑意,淡淡道:“远着些也好,省得……”天天看见了反倒觉得烦。
她心里各种别扭,明明知道不是嫉妒也不是什么男人被抢了不爽,但就是被庆丰帝那冷淡的一眼看得心里纠结。
林云熙暗暗叹一口气,这种心情还是早点把它丢掉比较好。要是再这么纠结着,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她不如早早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林云熙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微微抬眸。深黛的夜空明月高照,那一轮皎皎明月清辉如许,清冽的光芒落在青灰的城墙上,厚重而冰凉。
太乙殿近在眼前,不远处即是行宫东面禁卫军轮值守卫的城墙。高耸的城楼在夜里如狰狞的猛兽,隐约可见塔楼上晃悠悠的烛光。月色正好,城墙上高高竖起的旌旗在夜风中舞动,发出“噗噗”轻响,禁卫军所执的长槊亦在清亮月光下反射出点点暗芒。
林云熙心下一动,脚步便转了一个方向,直往那边城楼去了。
青菱跟在她身后,微微惊讶道:“主子不回去么?”
林云熙一边走一边摇头,指着那边的城墙,“我想上去看看。”
“这……”青菱为难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明日秋猎,主子回去尚需沐浴,还是……”
林云熙伸手止住她的话,青菱低声一叹,以林云熙素日坚定的心性,哪里会为她几句话动摇,便也不再劝。
林云熙上了城墙,那边孰卫的禁卫军小校跑过来,“不知是哪位娘娘?末将驻守东墙,不得让一人逾界,烦请这位娘娘退回去吧。”
林云熙微微笑道:“我不出城,只是在城墙上看看。”她本就是清丽容颜,在月光下更是飘逸如仙。
那小校一愣,低下头,有些结结巴巴地道:“这……那……那末将……末将命人跟着,城……城门危险,还……还请您……小心。”
林云熙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也不管身后跟了两个禁军,向那小校讨了一站灯笼,沿着城墙缓缓向前。
夜风呼啸,带着蒿草和泥土的气息。轩北的行宫建在城外,再向东即是广袤无垠的大草原,月光下远处的植被随风而倒,一波一波如沧江汹涌不停的浪涛。驻守在城外的苍莽军已熄了灯火,唯有零星几个帐营与巡逻的队伍还有亮光。
林云熙在风里站了片刻,怔怔地望着远方,这样辽远又宽广的景象,似乎整个人都要融于天地之间,心间堵塞的地方仿佛渐渐被风吹开一般,脸上也露出淡淡地笑意。
她深深吸一口气,正要与青菱说话,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犹疑地道:“……林卿?”
林云熙愕然转身,身后那人红色织云琉璃锦的长袍,身前裙边露出玄色的衮服,可不正是庆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