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霍明珠一贯扮作软柿子,不计较得地任他们拿捏,这会儿她便正好顺了林如忆的意,蹙眉自责道:“母亲,我的伤不碍事,倒是怀玉,我担心她会出事,忠叔说她乘上马车走了,也不知是否回家了,咱们快回去瞧瞧吧!”
“也好!”林如忆应声太快,待察觉到太过焦急,忙去看霍明珠,霍明珠的神色却十分坦荡,眼神也柔和异常,根本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林如忆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握着霍明珠的手道:“唉,明珠,你一向都最疼怀玉,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要疼,长姊如母之说,到底是不错的。那咱们这就去跟你外祖母说一声,她想见你想了许久,只坐了一会儿就走,恐怕不大好。”
说完,便携着霍明珠入了门槛,跟林老夫人道了别。
外祖母的态度仍旧是不温不火的,也不理会林如忆,只拍着霍明珠的手,叹息道:“阿矜啊,你才回上京第一日,按规矩,外祖母是不该留你在林府住下的。这样吧,你先跟你母亲回去,待你父亲回来了,将家中琐事收拾妥当,再来陪外祖母好好说话吧。”
霍明珠总算明白了,前世今生,为何外祖母始终对她这般偏爱,老人家的愧疚疼惜之情都给了她一人,看到她,定是想起了她死去的母亲如锦。
而霍明珠也总算明白了,为何林如忆在外祖母面前,竟还不如在她婆婆面前自在,因为林如忆心里藏着许多愧疚和龌龊心思,她死也无法弥补一个母亲的丧女之痛,也无法抹去从前做过的那些肮脏之事……
霍怀玉受了委屈,潇洒地将宽敞的马车带走了,林如忆显然是不想在府中多留一刻,也未同管家说侯府的轿子送送她们,不惜与霍明珠同乘一顶轿子。
轿中狭窄,难免有些晃动,霍明珠始终在观察林如忆的脸色——一直是苍白的无血色的,显然是对外祖母方才的话耿耿于怀。
霍明珠故作不知地问道:“母亲,您的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她假惺惺地问,语气里夹杂着女儿的极度关切。
林如忆转头望着她的眼睛,却并不与她对视,干笑着揉了揉额角道:“无碍,大约是有些累了……”她又怕霍明珠误会,忙解释道:“明珠,你能回来,母亲今夜倒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孩子在外面,做母亲的总是不安生的,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以为出了事。唉,你还未做母亲,大约是不明白的。”
霍明珠佯装自责:“都是女儿不孝,让母亲惦记了十年之久,若是早知晓母亲会因此而睡不安稳,女儿也该早日养好身子回来您身边的。”
一句话说的林如忆有些沉默,她到底是大家小姐出身,又做了十几年的主母,沉着地抚着霍明珠的头笑道:“好孩子,你这不是回来了吗?在你出嫁之前,都是能够陪在母亲身旁的。”
霍明珠与林如忆一路敷衍着,欢笑声时不时从轿子里传出来,给下人们的印象是母女和睦,大小姐比亲生的女儿还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