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城门紧锁不见刀兵,民众被劫的早已作古,没被劫的早已逃得没影,坚壁清野一派萧条。
南元朝廷只作一派和亲氛围,强装安逸。朝中各部虽然人事任免频繁,道也算按部就班。形势一时间貌似和缓起来。
实则、双方暗中较力,此刻正到了关键时分。南元一方,各州军马水陆并进,集结在栾城、楼三关两地。禁军五万精锐乘坐钦州水师大船一路北上,已然沿临州一线展开,隐隐将昊天部渡河先锋含在口中。另一方昊天单于各部,则在漠南河北,两狼山、下河湾筑两座大寨,八角大帐一座紧挨着一座,绵延数十里。向北几行细线一路望不到尽头,成车的牛羊向南而来,沿途之上铁蹄阵阵,马上儿郎个个彪悍无语。
大战一触即发,只是还缺一根导火索。原本使节被杀是个很好的借口,昊天部早在一个月前就该发动,就连讨伐的檄文也是拟好了的。不料却因为两件事耽搁下来。第一件,就是今年莫南河封冻极晚,原本月前下河湾的冰凌就该阻塞河道,天堑顷刻变作通途。天公显然意不在此,莫南河所结薄冰不足一指,令单于的辎重望而却步。另一件就是此次仁宗难得的果决,竟然调开杨烈,来了个临阵换将。尽管谍报仍源源不断而来,昊天单于乌戍却犹豫了,下令先锋乌魁部暂停渡河。同样措手不及的,就是杨烈。
原来,那封仙剑宗的书信是假,杨烈遇刺却是真的。一只透骨锥深深的扎进杨烈右肺,要不是自己身下的坐骑突然发了性子,这次他真就交代了。那枚透骨锥来自十步之遥的一副袖弩,刺客扮作布庄的伙计,共有三人。这一弩穿透了贴身的软甲,余势未消仍入体寸余,万幸没有淬毒。另外几支被身边的高手用肉身挡了,那几人可就没有这般好运,直接被洞穿。冲上去的几十个亲卫大多被砍翻,还好自己人也有硬弩,乱箭齐发总算拦下一人。可惜那个刺客眼见难以逃脱,居然豪不犹豫的选择了自杀。杨烈不是没遭过暗算,这次却最为凶险,刺杀之人武功之高行事之坚韧,时值今日仍然让他心有余悸,竟然在自己以为最安全之时下手,而且在数千人众目睽睽之下几乎全身而退。原本禁军是他最倚重的后手,可这次偏偏也脱离了掌控。禁军大半作为中军调往临州,可惜此次的主帅却不是他。原本随自己南下的右营六千兵马,在自己受伤后,一个不留仍按原旨南巡而走。安阳城中前后各营约两万人,又随平南王李哲瑞弹压抗捐而去。此刻的安阳城中,实际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不过禁军左营和近卫二十营,一万八千人左右。相比李哲凯手中精锐,这点兵力只能勉强算是旗鼓相当。这绝不是巧合,浓烈的阴谋味道,在杨烈心中久久萦绕不去。
这个月,阿呆随御风营去了临州,三胖子的母亲跟二叔倒是回来了,唯独不见了总镖头孙德胜。连日来,母亲总是病歪歪的,不肯见他,二叔脸上也不大好,只是不对他明说。自打得了那套身法,三胖子成了空中飞人,唬得镖局老小大惊小怪的,弄出这么大动静,居然也不见母亲出面教训自己,着实难得。
原本三胖子在京城里很有几个朋友,范家家底殷实,他自己又豪爽尚武,平日里呼朋引伴、铺张荒唐,没少替人强出头,招惹事端。自打认得阿呆这个小兄弟,突然间觉得自己那点本事实在不肖一晒,平日里搬弄的那点是非更是档次极低。于是胖爷对圈里热衷的那些勾当,顿感无趣。自此、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今日实在躲不过旧友纠缠,一大帮人吆五喝六正想故地重游,大肆吃喝一番。却正好遇到单于使节进京的仪仗。
一帮三世主搀和在围观的市民中间,肆无忌惮的说三道四、品头论足一番。
远远的,就看见阿呆一身内卫服侍,坐下一匹黄骠马,无精打采的过来。三胖子惊喜万分,在人群里上蹿下跳,大声招呼道:“兄--弟!你可回来了!”
阿呆一眼就从人群里寻到这座肉山,顿时神情为之一展,连忙招手示意。行到近前,胖子讲明待会相聚之地,让阿呆交了差事就来寻他。两兄弟旁若无人,让胖子身边一众故交颇为诧异,也招惹得那些塞外之人很是不快。两个人见多说无益,就此别过。
二人相约之地名曰“玲香阁”,此处倒是大有来头。这种喝花酒的地界,京城里只有涉外馆驿集中的午门外最为奢华,这和后世的情形何其相似!
正阳大街,路面宽阔,均由大块的青砖铺就,原本平整光滑,只有两道深深的车辙分外显眼。外事府衙正对午门,往南一溜驿馆依次排开,牌楼高耸,历代钦批御笔大气磅礴,飞檐斗脊一道道鳞次栉比,与硕大的城楼遥相呼应。光鲜场面的背后,是两条东西平行的小巷,其间多是三层的独院小楼,清雅别致。此时丝竹之声悠悠传来,女笑嫣然伴香风拂面,游人漫步于此难免心神荡漾。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乘轿的轿厢奢华无度,骑马的鞍韂鲜明耀人双眼,尚未进门,劈头盖脸的浮夸之风就汹涌而来,囊中羞涩之人难免先来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