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开始?
闻言后,沈淑昭身子一怔,随即苦笑道:“好,好……公主既然这般想,那臣女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拢了拢耳畔云鬓留下的散发,淡笑着后退了几步,和卫央保持了一段疏远距离,说道:“公主还是请回去吧,臣女还要练琴。”
卫央走上前去,皱眉:“你莫冷待孤。”
沈淑昭又退了一步别过头去。
“孤只是不想害了你。”卫央看着她这样黯然地说。
“害我?”沈淑昭疑惑道。
对面的人儿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接着慢慢走近她,一步步缩短了二人之间的隔阂,沈淑昭凝望着她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的秀颜,忽的对刚才那般生气之举心生不忍,是否自己太过急切了?她的内心在反复动摇着。卫央这时将冰凉的手抬起,食指轻轻地沿着她的侧脸由上至下一一抚摸过,语气郑重说道:“沈淑昭,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纵使孤是可以荣华一生的长公主,可不能给你任何名分,你和孤在一起,你会什么都没有。”
手指滑到沈淑昭的唇畔边,卫央的指尖在她红润的芳泽上长久停留,最后才舍得放下手来,道:“淑昭,我不能害了你。”
卫央说的每一个字语气都很轻,沈淑昭却觉得分外沉重。如今这一刻,她不再是高贵的长公主,而她亦不再是卑微的庶女,她们不是一对普通的表姐妹,只是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一对女子。在这天地之间二人的眼前唯有彼此,所以卫央思量的那份来日方长,才如此缓慢又慎重。
沈淑昭向她坦然一笑道:“臣女从未在意过什么伦理道德之事,这个世间本就是污浊的,那么多黑白不分之事,为何偏生就不允两个女子不能在一起?对臣女来说,无论留在后宫或者回到沈府,都是一样的活得乏味又不自在,长公主殿下为何不让臣女选择自己真正想留做的事?”
面前的卫央一阵沉默。
“臣女和您在一起时,从未惧怕过任何事情,更并不在乎世人所想!殿下——您就对臣女说出心里话吧,”沈淑昭迎上去,她的眼眸里的期盼如皎银月光,轻声细语道:“说出那些话……臣女就属于你。”
卫央叹气:“你可要想好,这可是很重要的决定。”
沈淑昭对她没有答复有些小难过,但仍旧说道:“臣女不曾后悔。”
“唉,孤给你时日想清楚,”卫央说,“你切记要想清楚。”
沈淑昭点了点头,然后卫央在屋内又坐了一会儿,她们坐在床沿边紧挨着彼此,在清冷大雨的氛围里,俩人逐渐开始诉说着各自的事。不止对沈淑昭,对卫央来说,她们在后宫里还需要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这里复杂的勾心斗角,实在是令人身心疲惫。
她是太后出谋划策的侄女,她是拥有无数秘密的长公主,在这后宫里,她们的身份让自己不得不陷入对权力的追波逐流中,而那表姐妹的身份也让她们更加靠近彼此。
说累了,卫央偶尔靠在她的肩膀上,沈淑昭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恍然有种自己不是在这个前世里困她于最好年华和葬送一生的宫闱的错觉。
“淑昭,孤好累。”
“臣女也是。”
她轻声回着,同时把手覆在卫央手背上安抚着她。
卫央在她的身上靠了一会儿,等雨逐渐小去以后,才小心起了身子。她疲倦地说还有事要做,沈淑昭也不多问就送她走至清莲阁门口。雨已经不再下,昏朦之中外面的景色别有一番温柔之情。
临走之际,卫央回过头来,忽然道:“孤记得你一直说起过你不想为宫妃。”
这是和沈淑昭问起卫央时一模一样的语气。
沈淑昭一怔:“是。”
“好。”卫央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了这里。
沈淑昭回到屋内,她看着方才弹得凄凉的琴,大雨已经过去,惋惜也不再久留,应景伤感之后活在当下才是最要紧的,于是她对门外的宫女说道:“把琴收下去。”
看着宫女拿走了琴走出门外,她望着对面东厢房的某一间屋子若有所思,轻咬下唇,最终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庄昭必须为妃。
她不能再入宫做第二个李崇了!
沈淑昭马上走出门口,对着宫人说道:“惠庄,王献在哪?你把他唤来。”
“回二小姐,他被中贵人叫过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此话一听,她心里明白了几分。王献这是要和她一样,开始步步高升了。
她道:“回来了你让他来见我。”
绿蓉抢话道:“奴婢遵命。只是二小姐现在有什么事呢?奴婢们也可以帮一些忙。”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沈庄昭的屋门,道:“不必了。”
然后沈淑昭回到房间内,等待了半个时辰,门外才出现了匆匆踏在青石积水上的脚步声,沈淑昭平静地抿了一口茶,紧接着王献的身影绕过玉帘,很快来到沈淑昭面前。
“王献来迟,望二小姐恕罪!”他跪道。
如此诚惶诚恐,不过因为他已然知道沈淑昭是受太后重视的得力之人,想必高德忠有意无意透露了她为太后做的不少事,沈淑昭淡淡地暼了他一眼:“起来吧。”
王献起来以后,她开口道:“恭喜你得中贵人赏识。”
听后王献脸色微变,忙道:“奴婢哪里能入中贵人的高眼,二小姐实在太抬举奴婢了。”
“你不必如此谦虚,”沈淑昭说,“中贵人是宫里的老人跟在太后身边数十年了,你受他提拔能学到许多。”
王献没有回答。沈淑昭看着他,心想高德忠不愧是宦官之首,看到谁有潜质就开始欲意培养,王献是年轻宦官,即便现在是她的人,但高德忠说要干什么,他还是会先于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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