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殿宇,伸手不见五指的没有半点光亮。只不时有瓷片碎裂的清脆声音炸响,一遍遍幽幽地回荡在殿堂之中。
这样的情景不知道重复了多长时间,直到那宫殿的大门被狠狠撞开,才有一丝光亮映入。
站在自家二哥住所的门边上,脚边的大门遗骸上还闪烁着阵法流转着的淡淡幽光。通天震惊地睁大了双眼,连脸颊上被阵法破碎时激荡出来的劲气划伤的脸颊都顾不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那个端庄严肃喜好整洁的哥哥此时真的会在这种鬼地方。
整座宫室一片狼藉,大多数的帐幔都被扯下来丢在地上。屏风、架子、桌案也倒了一地,杂乱地滚作一团。
耳尖微微一动,内室之中又是一道瓷器碎裂的声响响起,将通天从呆愣的状态之中惊醒出来。而后,被这里的乱状惊得心急如焚的通天就径直向着内室的方向跑过去。
一路上,他不知道被阵法拦过多少次,又破过多少阵法。虽然因为其主人此时没有心情主阵导致这些阵法破起来十分容易,但还是导致通天的法力被消耗了不少。再加上这里实在是太暗,一心急着找到元始的通天顾不上点亮照明的阵法,所以好几次差点被随意横在地上的东西绊倒。
终于,他跨过倒在一边的屏风,进了元始平日用来休息的内室,却又被元始现在的状态惊得不轻。
因为,他怎么都不敢想象。他有朝一日会看到他二哥以如此的形象出现在他的眼前——入目的是一片瓷器碎片和木桶的残骸,不知道多少种美酒佳酿的醇香混合在一起,使得一进室内只能闻到刺鼻的酒精味。
这里的状态不必外边好,所有的东西一样被丢得到处都是,只有一尊云床孤零零地漂浮在那里。其上,一道修长纤瘦的身影颓废地躺在那儿,美丽顺滑的黑色长发凌乱地散在云床上,平日里总是连脖颈上的扣子都严禁扣好的金色道袍半挂在身上,连带着中衣内袍一并被扯开来,只露出精致清晰的锁骨和一大片苍白细腻的肌肤。
半仰着头,躺在云床上的道者微眯着狭长的凤目,薄唇微启,一只手以一种懒散的姿态拎着酒壶的把手,不管不顾地将壶中的酒液往自己嘴里倒。
很显然,他这时候绝对没有一位混元上仙手上该有的准头,嘴张的也不大,是故足有一大半的酒水都没能倒进嘴里,反倒将他身上的长袍和头发浸得半湿。
“……通天……你来做什么?”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令许久不见光明的道者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以一种丝毫不在乎手中美酒的姿态将还剩下大半壶的酒液摔碎在地上,半闭着眼眸问道。
“……我还想问问你!自己躲在昆仑里到底想干什么!!”元始的问话,就好像是点燃了火药的信子一般,将通天心中对元始的担忧与急迫尽数点燃,化作怒火。
他大声质问着元始,身上暴起的法力鼓动着他的长发道袍,将脚下凌乱狼藉的物什碾得粉碎。
然而,面对着他的质问,元始却置若罔闻,只是面无表情地又从手边的木箱里面拽出了一壶酒,拧开壶盖便往自己嘴里倒。
见状,通天不由得怒火更胜,他恼怒地上前一把抓住元始凌乱的前襟,将他哥哥从云床上微微提起来。而略微有些出乎他意料之中的是,元始竟然没有半点反抗,只是抬起一双黑眸来望向他。
然而,在对上元始的目光时,通天却觉得自己的脊背微微发凉。因为,他对上的是一双虚无冷漠的眼眸。那目光冷得就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一缕亡魂,任由这世间事物变迁,也不会牵动他心中的任何一丝情绪。看着那双眼睛,通天的手指不由得微微一松,因为他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的这名目光冷漠的道者,不是他的二哥。
微微侧头望着眼前的通天,元始突然冷笑了一声,而后顺势后仰,躺在云床上动也不动。
龙玉的陨落对他到底是有着巨大的打击,这令元始自得到前世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在极大打击之下还残存着的一丝理智,以及潜意识中对紫霄宫的排斥让元始并没有返回到他现在居住的地方,而是顺着本能回到了现在唯一能够让他感到安心一点的地方——那就是他前世的道场,昆仑山。
但是,与前世大为不同的昆仑山,以及此时还没有踪影的玉虚宫又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元始,如今的世界并非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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