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侵蚀下破败不堪,迟秋年却是半点也不介意,伸出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描绘白骨的轮廓。仿佛棺里躺的不是森森白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手指的温度透过白骨,传达到林修的脸上,在林修的脸上流连。那样温热的触感,那是林修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皮肤的温度,美好的让人想要哭泣。那样被人小心翼翼的对待,让独自在山顶呆了数年的林修眷恋的不想再失去。
“林修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一个人在这样昏暗的墓穴里呆了这么久。
事实上,我原本是恨的,恨你的隐瞒,恨你的欺骗,恨你的放手,恨你的离世。恨到想要将你拨皮拆骨吞吃入腹,恨到想要将王朝倾覆皇城尽毁。
可到最后,我才发现,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恨一直以来总以受害人自居的自己。老皇帝说的没错,我太过自以为是。
明明你从小开始就一直是护着我的啊,而我却总是像小孩子一样。这样的我,一定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吧。
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是绝望的,总想着,就这样死了多好。于是我故意说话激怒了老皇帝,想让他将我打死,黄泉路上去质问你为何留我一人。可我还是活了下来,被你的死士所救。”
说道这里,迟秋年落下泪来,滚烫的泪珠滴在白骨的嘴角,苦涩瞬间爬满了林修的口腔。
“那之后几番寻死,我都活了下来。我想,也许是老天看不过眼,不想我死,那我便活着吧,活着来寻你。
老皇帝为了不让我找到你的确是下了一番心思的,你大概不知道,你死之后,丧葬的队伍走了好几批,每次都是在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地方。我一个个去寻,都没有发现你的影子。
活着,我得不到你的人,就连你死了,我也找不到你的尸骨。
我不甘心啊!
我又去寻了老皇帝,问他如何才肯告诉我你的墓穴所在。老皇帝说,直到海清河宴,蛮夷尽毁。”
说道这里,迟秋年俯下身,吻了下棺里的白骨。
血液从迟秋年的嘴角划落,沾染在白骨上,将森寒地白骨染出妖冶的色泽。
林修抬手抚摸唇角,放下手时只见一片血色。
迟秋年,是服了毒的。
“海清河宴,蛮夷尽毁。千百年来不曾有一帝做到,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可是不可能又如何,我必须去做。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为此,我进了军队。以杀止杀,蛮夷犯我□□一人,我损蛮夷十口之家,手底下沾染了亡魂无数。我在军队里待了20年,杀到蛮夷不敢来犯悉数称臣,杀出了一条海清河宴的□□路。
回京后我在找老皇帝,他还吊着一口气不肯从皇位上下来,见了我之后迫不及待的就把你的陵墓之位告诉我了。
我来这一路上,身后追兵无数,怕是上了这山,便再也下不去了。他们在陵墓外埋了炸药无数,顷刻间就能炸平这个山顶。我其实是很开心的,因为这样,便再也没有人能将你我二人分开了。”
说道说着,迟秋年突的自嘲一笑,“林修哥哥不会嫌弃我吧?你离世时不到而立,我现在却已经老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来之前,我特意寻了名医,让我显得年轻些,可是你瞧,”迟秋年指着自己的眼角,那里有着浅淡的纹路,“再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啊。”
林修顺着迟秋年指的方向,摸上了迟秋年的眼角,本以为会再次落空,然而这一次,林修却真切的感受到了指下皮肤的触感——温热的、令人眷恋的触感。
迟秋年睁大了双眼,片刻后释然一笑。
“瞧,我都已经出现幻觉了的,真希望这幻觉能维持的久一些,我几乎已经记不起你的摸样的,现在这样,真好。”
迟秋年说着,就要伸手触碰,手却看看停留在离林修脸颊不足一指处的半空中,隔空细细描绘思念已久的面容,似乎是害怕一伸手就把幻象打破了。
林修赶忙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年儿莫要嫌我手脚冰凉。”
迟秋年被这一变故惊呆了,片刻后落下泪来,尔后不管不顾的上前保住林修,哽咽道:“年儿永远不会嫌弃林修哥哥,林修哥哥不要嫌我老才是。”
“不老,年儿永远是最好看的。”
迟秋年闻言松开林修,笑道:“那林修哥哥可以把我抱进去么,我走不动了。”
话音刚落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大半狐裘。
“好。”边说边抱起迟秋年踏进棺木。
躺好的瞬间,林修侧头,看着身旁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迟秋年,“年儿怕黑么?”
“不怕。有林修哥哥在,年儿什么都不怕。”
林修闻言上前吻了吻迟秋年的嘴角,一拂袖,便合上了棺木。
火光冲天声中,林修听到了迟秋年在自己的耳边问:“林修哥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么?”
林修没有回答,也来不及回答,山巅便被火药炸为了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