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比富顺年长一岁。
“贱狗子你再喊,老子上来撕烂你的嘴!”富顺大吼了一句。他看不惯贱狗子,一天吊儿郎当,仗着自己老子是队长就欺负富顺,再加上富顺不是杨家湾的人,就每天戏弄富顺。
“老子就喊你咋个?淑芬不是你婆娘吗?你们晚上躺一个铺,全生产队的人都晓得!你以为你老汉儿为啥子要你来我们杨家湾,就是喊你龟儿子来倒插门的!”贱狗子一开口就骂个没完。
“哇——你狗日的莫跑——”黄牛不晓得是在喊它还是在吼犯贱的贱狗子。富顺抓起一把稀泥巴使劲的砸过去,不依不偏正砸在贱狗的脸上,“嗤忒——”富顺也不晓得怎么就打的那么准,吓得他赶了牛就跑。
满脸是泥的贱狗哪里受得了这气,挽起裤腿就要下田,顾不上水冷不冷,也顾不上稀泥深不深。“老子今天把你整死——”“扑通——”没有下过井水田的人哪里晓得那个水有多冷,泥有多深,迈一步有多艰难——一个狗爬,贱狗栽进了水里,正中刚刚老黄牛的排泄物,好不容易挣扎起来,刚迈一步又栽了下去。
“哈哈哈哈,贱狗子,吃牛屎,吃了一次又一次!”几个打猪草的小姑娘在田坎上又唱又跳。
“贱狗子,再来一次,黄牛屎好吃不好吃?”领头的姑娘叫杨桂英,14岁,扎着个小辫子,红扑扑的小脸蛋,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嘴唇笑得都合不拢了。“大家快来看,杨泽建跑人家冬水田去捡牛粪吃了!”杨泽建是贱狗子的大名。
本来就冷得颤抖的杨泽建被羞辱了半天抖的更厉害了,“我不和你们这群婆娘计较。刘富顺你给我记住,老子总有一天要收拾你。”又冷又气的杨泽建三步并着两步跳上了田坎,他不是怕了富顺,实在是冷的受不了又受了奇耻大辱,赶紧回家换个衣裳再说。
富顺扶着犁头看傻了眼,不晓得怎么收场,哪晓得贱狗自己先跑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晓得今天回家肯定会被瘸子爹大揍一顿,想起杨泽贵的拐杖打在后背,他挥起荆条重重地打在了黄牛身上。“嗤忒——”忘了饥饿的富娃子和被抽疼了的老黄牛好像回到了旱地,节奏明显加快。
“富顺哥,你真的要和你妹妹淑芬结婚呀?”杨桂英一边跟着富顺一边站在田坎上大声地问。
“不得,淑芬是我妹妹,怎么会结婚嘛!”富顺的声音明显比对杨泽建说话温柔了不少。“桂英,你回去莫乱说哈,贱狗子今天遭你们惹毛了,估计哪天要收拾我的。”
“他敢,富顺哥,你莫怕,贱狗子就是贱嘴巴,贱嘴巴,气楚楚,长大有个逑使出。他要是和你打架还打不赢你呢!”桂英总是那么伶牙俐齿。“富顺哥,我还有个馍馍,早上我妈妈做的,你吃哇?!”
富顺看了看那个黑黢黢的糠饼,全队的人都晓得,杨桂英有个瞎子老娘,家里没粮就每天做糠饼吃,糠饼闻着香,吃起来却难以下咽,再加上糊了就更不好吃了。“不了,桂英,谢谢你,我还要耕田,一哈回去吃我娘做的有糊糊。”
桂英知道面糊糊好吃,至少比手里这个黑糠饼好吃的多,“富顺哥,你是不是嫌我娘做的不好吃,你耕了一大半了,自己不饿牛也饿了嘛!你把它牵上来歇一会儿,我背篼里有草,倒给它吃哇!”
富顺看看筋疲力倦的老黄牛,再看看桂英手里的饼。咕咕响的肚皮似乎并不嫌弃糠饼粗糙和黑黢黢。“劳慰哈,桂英,你把草倒给黄牛吃了你家牛吃什么?你要是割不到满满一背篼草你娘要打你的!”富顺把牛牵到路边和桂英一起坐在田坎上吃起了饼。
“你莫管我,一哈儿我去割就是了!”桂英目不转睛地盯着富顺溅满泥浆的脸,“富顺哥,你说我和淑芬哪个好看?”
“这个……那个……我……我要去耕田了!”富顺两口咽下手里的糠饼,牵起黄牛下了水,红到脖子和耳根的脸被泥浆覆盖了基本看不见,吃完东西的人和牛忘了疲惫和寒冷,不到四点,富顺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转变,他也是个会耕田的男子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