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了。
这个叫做“父亲大人”的男人。
这个自己应该称之为“父亲大人”的男人。
虽然没有多少证明或者维系这种关系的记忆,完全像是一个刚刚降临到这世上的新生儿,空白得渴望吸取新鲜空气填补自己,但他又不像他们因为急于依赖而只相信第一眼的视线锁定——早已没了机会,但是自从他们目光交汇,他就知道,物是人非。
曾经在街角看人来人往,觉得只要能够像这样跟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那么无论遇到什么都不痛不痒,就算是残忍与肮脏。
因为他感到迷惘,到底还有什么会让人更悲伤呢?
直到他真正开始感受到了血脉的力量,虽然那时他还不明真相,而生活迂回得总是让人难以想象,才不管你这小小的一粒尘埃会如何飘荡、落到何方。
不知疲乏,有始无终,骚动在瞳孔,瞳孔又骚动。
他居然开始渴望一切只是一场受伤的梦,不惜将唯一拥有的丰盛的包容给掏空。
接受,但也还是从指缝中流走,继续不屑一顾,试图有恃无恐。
……那时荀间还不懂,其实这也是一种倔强,只是发作的对象不是实体化的某个对象,而是整个映照在眼睛里的微缩想象,他这种自始至终也无法丢弃的信仰追根究底却恰恰是他们亚历山大家族血脉的象征。
全部继承——为他人歆羡,为自己只会引发彻夜失眠。
这个世界真耀眼,耀眼到逼迫着你步步向前。
……
依旧是那一身装扮,纯黑的布料从头到脚,巨大的兜帽盖住整个用来辨认的面貌,下摆又在地上徐徐拖曳着,宛若君临天下的帝王,蒹葭星华,俯首飒踏,苍穹喑哑,均为统辖。
虽然开场白是一句听不出嗔怪意味的玩笑话,但是他的存在感却是不容人忽视的,亦不容人平静接受。
完全是本能地,荀间大脑一片空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模样令格雷的嘴角抹上一层温暖的笑意,但是如果他要是真的笑出了声音,也许就会变成坏坏的嘲笑吧!(真的是很有自知之明)
等到荀间终于缓过神来,勇气也随之回归到血液间再次流淌,他发现栖觉叔叔与格雷叔叔两个人的反应与表情简直就像是有提前约定好的一样,同一时刻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同种弧度与同种排布的五官表情,完全找不到不相同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一刻,即使有再多的陌生感与好奇心,他都切肤彻骨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个扮演着自己“父亲”角色的人深受尊敬。
不仅仅是地位不凡这么简单,对于身边这两位叔叔的了解要远远超过对“父亲大人”的自己非常清楚两位叔叔绝对不是那种会因为“地位”这种事而甘愿俯首的角色,除非只是一时虚假地伪装……不,也许根本就不必如此“牺牲”,想来他们永远也不会沦落至此,可是居然还是对“父亲大人”这么做了,一定是有他们的原因的,像他们那样强大的家伙——内情是他想破头也想不到的。
可是栖觉叔叔曾经说过啊——不是相信,而是守护——自有所在乎。
那么格雷叔叔呢?
想到这里,忘记了时间不会同情单薄而暂停流逝,等到格雷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荀间才意识到只有自己还一脸傻样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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