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诅咒事件

    “起就起吧，他本来就要起兵的。”

    荀彧急道：“可这回不是讨伐吴蜀扩张领地，而是……主公嫉妒孙权刘备长得帅……”

    郭嘉沉思半晌。

    “文若，”他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明明死了还可以跟你们一起畅谈呢？”

    “我觉得你还不如想想为什么我们可以用手机刷微博。”

    “……也是。”

    郭嘉真的想了想，又说：“可是我真的死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好么！我迟早也会死的啦！”

    “其实我们也知道继位的是曹丕而不是曹植。”

    “我还知道主公根本没想复兴汉室，我会被他郁闷死呢，不是照样辅佐他！也知道主公迟早会跟刘备撕起来，反正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嘛！”

    “那你急个屁啊！”

    荀彧琢磨了一会儿：“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默然相对。许久，郭嘉开口：“我们可能真的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了很多，学会了很多，却好像已经习惯了很久……”

    “也许你需要我帮你＠曹子建。”

    郭嘉不解：“何故？”

    “他也是个文青。”

    郭嘉：“……”

    郭嘉有点小忧郁。

    荀彧不会懂他的。他想。

    好在他还算心胸宽广，就大度地原谅荀彧这般奔五十的老大叔愚顽不通世事好了。

    郭嘉再三思考，终于还是私信了曹植。

    “子建……”

    “请称呼我魏国第一帅哥。”

    郭嘉闭嘴了。

    郭嘉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他从未接触过，却知道厉害到上天下地无人能及的人。

    当时诸葛亮大约正在和刘备论议，被郭嘉打扰了，还有点不太高兴：“有话快说，我还要去陪主公。”

    “夜色已深……”

    “陪聊还要陪/睡，你懂的。”诸葛亮叹了口气。

    郭嘉：“……”

    他有些纠结地开口：“为什么你知道我会知道这些破事？”

    “设定就是这样。况且我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为什么？”

    诸葛亮：“因为我多智而近妖啊。”

    郭嘉愤怒地给他打了一连串感叹号。

    诸葛亮安慰他：“奉孝不必难过。其实若是你活得久一点，人品好一点，长得帅一点，再聪明一点，这个称号没准就给你啦。”

    郭嘉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有的人死了，但还活着。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郭嘉心里忽然一动。荀彧没有解决的问题，诸葛亮一定知道。他便问：“孔明，你知道这句话最初是谁说的吗？”

    “知道啊。臧克家纪念鲁迅先生说的，哦，鲁迅就是夸我的那个人，原话是状诸葛亮之智而近于妖。”

    妈蛋！郭嘉更郁闷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不仅知道未来，知道其他人的状态，知道后世对自己的评价……还知道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自然而然地大家都知道了，没什么可说的。我想你是指我能发觉这件事本身吧。”诸葛亮笑道，“毕竟除了我们，根本没有人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了，尽管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被罗贯中神化了，自出山起外挂成功续费，从此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你是这篇文的男主角啊。”

    郭嘉：“……哦。”

    “我们生在这样的世界里，早就不是原来的我们了，何必再自寻烦恼呢？”诸葛亮又说，“况且，只要接受了这个设定，似乎也蛮不错的呢。”

    郭嘉似有所悟。

    “……反正你也已经死了，什么都做不了。”

    郭嘉：“……”

    郭嘉打算向诸葛亮辞别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愉快又不愉快。况且他感觉得到诸葛亮并不是很想跟他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大抵是因为诸葛亮很忙，而他正闲得发慌。

    前阵子诸葛亮还是很闲的，他曾无数次在首页看到孔明兄爱点孔明灯，尽管诸葛亮还没走入大家的视野却已经广为人所知，尽管他们之间基本没有互动，他却已经默默关注了很久。孔明兄爱点孔明灯是个欢脱的人，和所有人一样。小号卖萌大号正经已经是他们之间共有的默契，即便谁也说不清为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起有了刷微博吐槽的习惯。只是郭嘉无法再上他的大号，郭嘉v已经随着他的死亡被封，连带着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那时的郭嘉还在曹操身侧，为曹操出着各种主意，没事和荀彧等人唠唠嗑，或者因品行不端被陈群打个小报告。可是曹操还是很喜欢很纵容他。那些荒唐而灿烂的日子是那么真实而虚无，转瞬之间似乎已经离他很遥远了。就像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最后是如何给曹操留下了一封书信。然而他却知道那是他人生中最辉煌也是最悲哀的一笔，遗计定辽东，然后世上再无郭奉孝。

    现在诸葛亮即将要大显神威，哦，顺便还要调戏一下周公瑾。郭嘉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候周瑜会在微博上骂成什么样。其实这一切公瑾也知道，他甚至知道诸葛亮是如何抢光了他的风头，将他从顶端黑到了谷底，但他似乎也无意识地在那样的道路上前进。

    是的，他们什么都知道。

    却只有他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甚至记不清楚，这样的日子是如何开始的，每每回想起来只能记起一片混沌，好像从最初就是这样，以至已经习以为常。

    他想，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荀文若，周公瑾，哪个不是绝顶聪明的人物，却仍在明知如此的情况下，一直按着既定的轨道一直走下去。

    只有他和诸葛亮不一样。

    区别在于，诸葛亮可以接受。诸葛亮还有那么辉煌的未来要去创造，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他却什么都没有了。

    郭嘉不知道这样好还是不好，就像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意识值不值得庆贺。他确实可以通过某种途径和昔日的小伙伴一起愉快地玩耍，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他知道未来，甚至知道如何改变，却只能默默地看着历史上演。——他当然可以说，但谁不知道呢？他们都知道，却什么也没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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