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人再从粮仓出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夜晚行路多有不易,丧尸又多喜在夜间活动,既然他们到粮仓时已经黄昏,当然没有再连夜赶路的说法。
更何况那整整一个粮仓的东西,也总需要时间去整理。
庙河的夜晚很宁静。
这里没有了人类的活动,又远离了车辆的喧嚣,在夜间只听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唆莎唆莎的,倒也催眠的很。
只是明显几人都没有睡眠的心思。
却又没人说话。
仓库中央一簇火光燃得正好。
角落里,脸色苍白的孙晶将自己缩成一团,似乎有些瑟瑟发抖。
原本不停地想要去找楚墨搭话的女子此时正尽量将自己缩在离楚墨最远的一个角落里。
她的表现有些奇怪。
慕寒远抬眼看了她一眼,却只是略微皱了皱眉。
楚墨也正坐在火焰前,偶尔抬头时便可引得孙晶不停发抖、打颤。
肖语就坐在他身边;楚墨却不像往常一般去与她说话。
他们不开口,慕寒远更不会开口。
竟是一夜无话。
几人就这么坐到了太阳升起。
没有人睡去,也没有人有任何动作。
直到新升的太阳将它的光线撒遍了庙河的各个角落,孙晶才像是被解除了封印一般,瞬间起身,飞快得朝门外跑去。
粮仓的大门并没有上锁,她轻轻一拉,门便开了。
孙晶一口气跑出了几百米,直到过了大半个庙河,才停下脚步。
这一晚,绝对是她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一夜。
每次只要楚墨轻轻一动,她就胆战心惊,就觉得对方是发觉了她发现了他的秘密,要杀她灭口。
孙晶在末世里生存并没有多少时间;但她和肖语不同。
肖语从末世一开始就被楚墨护着,她根本没有经历过末世的可怕,故而还天真的很;
但孙晶不同,她一直靠的是自己,便是身边有一个江平,但又能抵什么用呢?
末世开始已有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了--足够她领会这其中的可怖之处。
楚墨那个模样明显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人类;她不是异能者感觉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但血眸、喜食人肉血的东西,在末世这么久她可只听说过一种--丧尸。
孙晶打了个寒战,突然想起来--楚墨的皮肤确实是苍白的不像活人!
天啊!那就是一只丧尸吧!
孙晶不是异能者,对异能接触也不多,所以她不知道其实丧尸的气味是欺瞒不了异能者的;不过也幸而她不知道,不然一只可以无视常规、随意伪装的丧尸--想想就更加可怖。
我居然和一只丧尸在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
我还想讨好他!勾/引他!
孙晶有一种浑身发凉的后怕感。
天知道他混在人群里是想干嘛!
孙晶眼前一片发黑,抬腿就想朝庙河村外跑去。
跑到门口时却又停住了--
等等,我现在这么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外面都是丧尸,没有了江平的庇护,光靠我一个人有可能打败他们吗?
即使她可以去城里再找一个人依附--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之前呢?以她的能力她根本撑不到有人出现!
不能出去!
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
回去吗?
--可是那丧尸……
等等。
孙晶乍然反应过来。
她发现了楚墨的身份,她又何必逃?他们有三个人,而他只有一个;
看慕寒远的样子,他一定很乐意为了得到肖语而杀了楚墨;而肖语……也不是没有策反的可能性。
毕竟那人是丧尸啊。
--谁会去心疼一只丧尸?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马上回去……
楚墨看到她跑出去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她现在跑回去他很有可能会先下手为强。
我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孙晶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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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孙晶跑了出去,楚墨挑了挑眉,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慕寒远抬眼瞥了一眼孙晶离去的背影,也并没有对此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楚墨的方向。
安静了一晚的男子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看着门外的阳光道:“天亮了,那我们也走吧。”
话音刚落,就见慕寒远倏地站起来。他看着楚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般这种时候,便是该离别了。
庙河中的劫难已解、物资已收,接下来的便该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后会有期”之类的话了。
慕寒远的表情里有些抑郁,他正在心中想着如果等会楚墨跟他说“那就就此别过”时他该怎样开口让他相信他们其实是同路的。
--他们接下来该去城里了吧?和他不是同路……不过多绕点路也不是什么问题。
慕寒远这般想着,却听楚墨道:“我记得……你是有车的吧?”
正编撰着一系列说服的话的慕寒远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慕寒远一愣,抬头看向楚墨,“是……”
清晨的阳光下,那人唇边带笑,继续道:“那你介意送我们一程吗?”
--自然是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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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寒远的车停在庙河门口。
当时庙河村中情形诡异、情况不明,慕寒远便索性没有将车开进来,而是就近停放在了路口。
于是此时几人正在朝霞的映衬下徒步走向庙河大门。
身后是仍余一地鲜血的仓库。
--大门敞开。
清晨的阳光明媚、温情,那撒了点点光亮的室内,好似有什么一闪而逝。
像是蝴蝶发光的翅膀。
那光线颤颤巍巍,速度却奇快,片刻后又隐入了墙角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的那一抹光线不过是人眼睛在阳光底下产生的幻觉。
楚墨单手牵着肖语的手,沉默不语地跟在慕寒远身边。
林明自从昨夜离开后便不见了踪影,想来应当是已经离开了庙河。
肖语牵着楚墨的手不时地侧头去看他,欲言又止。
一副想要开口去讨好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其实肖语本不该如此。
楚墨虽是宠她厉害,但一个善于笼络人心的女孩子,总不该不知道如何去向自己的爱人道歉。
其实这对于肖语而言可谓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撒娇嘛,那简直是她从小到大干的最多的一件事。
然而此时她却有点开不了口。
她莫名地觉得,此时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合适、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有些心结,本就因她而起,却于此刻与她无关。
楚墨紧了紧肖语的手,沉默不语。
远处的树丛发出唆唆的响声,称得周围更加宁静。
一旁的慕寒远却突然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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