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已经坐定。青罗自知到的晚了,忙上前去向王爷王妃告罪,柳氏笑道,“没有什么,你快去做吧。太妃还没有到,京中的使臣也还没有到呢,也不算什么。”上官启也道,“看你脸色有些疲累,想必是为了你长兄的婚事十分挂心,快去坐吧。”青罗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王爷和太妃坐于正中,王妃柳氏和长郡主坐在两旁。因为世子与大公子都不在,既然与南安王府中和亲的场合,再往下便是青罗和澎涞的位置。安氏、秦氏、葛氏等又往下,再下便是怀蓉、怀蕊的位置了。至于众位姨娘都在旁边另设一席与各府里的夫人同坐,另一边则是各位世家名门的男子,而小姐们另在一席,除了清琼、清玫、清珏、董徽几个不必说,还有许多人家的闺秀也皆在坐。
慢慢的灯烛都点将起来,灯影里头青罗觉得瞧着有些不大真切了。几个月前朝晖台上想必也是这样的装饰,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在燕婉桥的另一侧,在汀兰渚的高草蒲苇之间,等着那个桥头的人引着自己迈向未知的前路。曾经在余光中,她隔了珠翳窥见了苏衡的神色,深深遮掩起来的悲痛,她瞧得清楚。那一刻的茫然与哀伤自己仍旧记得,如同死了一般的灰心,仿佛割裂了前生一般,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把自己推向这个命运的人。而如今自己也坐在了这个看客的位置上,不知道又是谁,会成为下一个自己?青罗远远地望向湖面,连那里都是与那一日一样的热闹繁华,外头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个位置上演着自己的、旁人的傀儡戏的这些人,是多么辛苦。他们眼中的这个浮光岛,只怕是湖上最美的明珠熠熠吧?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一座孤岛而已。
过了一时,只见湖上来了极大的一艘画船,即使在灯烛如海的东湖上也是卓然不群的。画船靠了岸,缓缓走下来一个人,高冠博带,气度不凡。那一瞬间青罗几乎觉得那是苏衡了,走近了才知道那不是,那双眼睛里头的冷然嘲讽般的神色,只会是澎涞。澎涞乃是南安王府的军师一般的人物,却没有实际的官衔,素日也都是一身羽扇青巾的布衣打扮,如今既然是朝廷来使,身份装束自然不同。这些在权术中来往的男人都有这样的能耐,能在外头人的眼里做出气度温厚高华,令无数人敬仰的模样。怀慕也罢,苏衡也罢,都是如此。只有那眼睛里头深深藏着的东西,或者是各人不同的,露着几分真实的心思。青罗望着澎涞向王爷、王妃和自己行了礼,坐到自己对面去,又对着自己一笑。青罗瞧着那个无懈可击的笑意,只觉得澎涞其人,也着实不甚人间寻常的凡夫俗子。那时候在船上,自己竟然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然而一切事情又尽在他的掌握一般。只是虽然面上暖和,心里头、眼里头却太冷,比之崇敬向往,更能叫人生了恐惧疏离罢了。虽然见事清楚明白,到底太过无情,青罗佩服他的清楚之余,也难免怨恨。
澎涞刚刚坐定,就见封太妃引着怀蓉和怀蕊过来了。见着使臣便笑道,“先生不要怪罪,老身一时和两位孙女说话,到的晚了。”澎涞忙起身道不敢。怀蓉怀蕊自然往下头坐去,众人见怀蓉和太妃一起说话许久此时才到,面上似乎又有一分决绝神色,都忖度着只怕已经定下了是怀蓉了。郑姨娘在一边隔得虽然远瞧得不甚清楚,却觉得有什么十分不安的预感,却又不能上前去问,几乎是坐立不安了。几位姨娘都瞧着郑氏,唯独郑氏身边坐着的董氏,却遥遥地望着正席,神色十分古怪,像是沉浸在什么经年的记忆里头似的。
虽说是晚宴,开席之前便是要公布最后择定的和亲之人了。此时人皆已经到齐,都是翘首望着上官启,只等最后的结果。上官启冷眼把众人的神色都瞧了一遍,又对着太妃点了点头,方含笑道,“前时使臣曾与本王说过,蒙南安王爷不弃,南安王世子愿与我西疆再结两缘。本王十分欢喜,自然是慎之又慎,故而与太妃商议良久,最后定的乃是我的亲外甥女,长郡主与方将军的嫡出之女清玫,在此就算是正式许婚了。清玫是我的甥女,今日便叫王妃收做义女,也称一声郡主,愿我两家时世代为好,京师与西疆永远太平。”众人皆是一怔,都没料到是这样结局,却见亲使面色,含笑上前道,“多谢王爷允婚,小姐身份高贵,必然是我世子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