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载福向其余五人如此这般说了一通,直说得众人目露喜色、连连点头。
次日凌晨,天色尚早,秦汉便被庞清轻轻叫醒。
草草洗漱罢,秦汉和另外的八名勇丁跟随庞清来到营外,只见薄薄的晨色里,空旷的营垒外已经肃立着黑压压的一大群勇丁,还有更多的勇丁像他们一样从营地里鸦雀无声地鱼贯而出,熟练自如地汇入那整齐的队列之中。
每一名勇丁都显得神色肃穆,脸上既无紧张之色亦无兴奋之意,有的只是冷漠和肃杀。经过连续的恶战,这群老实巴交的乡下种田佬已经迅速成长为冷血嗜杀的战士了。
一条汉子肃立勇丁队列最前面,身躯挺得像铁板一样。身上穿着短褂,肩上披着披肩,腰际挎着漂亮的腰刀,身上的制服也和普通勇丁截然不同,看起来不是哨官就是营官,至少是位高级军官了。
庞清带着九名勇丁就像小溪汇入大河般,成为整个队列的一部分。
不到片刻功夫,湘勇便已经集结完毕,那名军官模样的汉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翻手从腰际抽出腰刀,向前虚空一挥,黑压压的湘勇顿时便有条不紊地转身、向前悄然疾进,数百人的队伍竟然没有发出一丝杂音。
趁着拂晓之前的黑幕,湘勇乘坐水师的小船,沿涓江而上距湘潭城五里处河沟埋伏下来。
在湘勇水师的连续打击下,林绍璋的水师早已经全军覆灭,眼下除了龟缩城内,再不敢派出哪怕一艘小船巡逻涟水、涓水江面。所以,湘勇得以很顺利地抵达预定地点,静待决战时分的到来。
***
湘潭城内,由县衙临时改建的太平军指挥所里,林绍璋很郁闷。
从引偏师南下奇袭湘潭,一举而下的辉煌,沦落到眼前九战九败折损大半兵力困守孤城,战局演变之速,落差之大让他感到无比郁闷。现在别说是征湘军统帅石祥祯制订的聚歼湘军于湘潭城下的战略目标了,便是自己能否成功撤出湘潭,与主力顺利会师都显得悬之又悬。
想到这里,林绍璋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一会恨自己不该逞能强出风头,明知自己军事才能不足,却硬要承担奇袭湘潭偏师的统帅职责,一会儿又羞愤难当,此番损失折将传到征湘军统帅部,不知道那些家伙会怎样嘲笑自己?
又想起天国森严的军法,此番灰头土脸地回去,还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处罚?想到这里,林绍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感到背脊发凉。
眼看天色逐渐发亮,曾妖头的湘军攻城在即,可他却没有任何有效的应对之策,只能被动地分散兵力,四面防御。即便他再不通军事,也知道这样的消极防御绝非长久之计,只怕要不了多久,士气低落的太平军便会抵挡不住。
士气!
林绍璋突然恨恨地想到,此时此刻的太平军,急切地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来扭转眼前不利的局面!只要士气上来了,自己麾下仍有三千多精锐士卒,与清妖的两千湘勇仍有一搏之力。想到这里,林绍璋的眸子逐渐明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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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
湘潭城上,林绍璋紧张地盯着眼前黑压压的湘勇方阵,看阵势有两千来人。塔齐布看来是要和自己决一死了,将水陆两师几乎所有的湘勇精锐都在湘潭城东的正面摆了开来。其实,林绍璋不知道,这两千来人里面,随军的长夫便占了五百多人,所以,林绍璋更不可能知道,另有一支五百人的精锐湘勇偏师,已经悄悄地埋伏在了涓水河的河沟里。
“传我将令,除留下少量守兵外,将各门及水门的精兵统统调来东门,与清妖决一死战。”
急需一场胜仗的林绍璋已经有些急不可待,如果依仗坚城都不能战胜清妖,那这仗确实也不用再打了。
“将军,清妖的水师为何不见踪影?”林绍璋麾下一名师帅提醒道,“会不会是清妖预留有什么阴谋?”
“怕什么?”林绍璋不悦地瞪了那师帅一眼,闷声道,“清妖的主力已经齐聚东门,摆开架势准备与我军决一死战,别门已经无需更多兵力扼守!湘潭城东距离涓水足有百丈之遥,清妖的火炮再厉害也打不到这里来。清妖如此狂妄托大,舍弃水师坚船火炮之利而与我军陆战,实乃自取灭亡之道。命令各师,立即向东门靠拢,准备与清妖殊死一战,此战不成功便成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