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的作品,无论是《一个和八个》、《黄土地》,还是后来的《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都带有一种强烈的反抗情绪。
苏烈心里豁然开朗,以前对《一个和八个》不理解的地方,现在全都理解了,他飞快地打开笔记本,拿起笔开始做《一个和八个》的拉片。
大胆运用不完整构图,造成强烈的效果,在突出大块面黑、白结构的前提下,用简练的构图手法,造成对比的效果,在对八十年代的中国电影来说这是一次颠覆,太厉害了!
苏烈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分析,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都要仔细思考,去体会张一谋他们要传达的东西。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入苏烈体内,这种感觉是如此的亲切,又是如此的热烈,就象找到了知音似的。
银幕上的闪动光影让苏烈热泪盈眶,他感觉到了前辈内心强烈的不甘,感觉到了画面中释放出来狂放与张扬。
这一刻,苏烈发现自己和前辈是如此的相似,都有三十二岁的年龄,都是北电的旁听生,都喜欢黑泽明,都喜欢绚烂的色彩,都喜欢精致的构图。
只不过电影的漫漫长路上,前辈比自己先迈出了一步,奋力一击打破了天穹,拥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苏烈沉浸在那种感觉中,精神和意志都投到了光影之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跟三十年前的张一谋进行着对话,他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分析下去,完全忘了时间,忘了周遭的一切。
当最后一个镜头分析完毕,整部电影的相关信息都记录了下来,《一个和八个》的拉片终于结束了。
苏烈依然处在一种亢奋的情绪中,他完成了一次和三十二岁张一谋的对话,也完成了一次体悟,就像武侠小说中的剑客参透了某种剑意。
这一刻,苏烈彻底理解了谢非的用意,他是希望自己像张一谋那样找到那口气,找到那口气就找到了电影的魂,一个导演只有在电影中注入灵魂,才能成为真正的导演,而不是一个匠人,就像伯格曼的怀疑、安东尼奥尼的疏离,那就是他们的电影之魂。
张一谋将那种不甘之气注入到他的作品中,因此他的作品带有强烈的反抗精神,不管是《红高粱》、《菊豆》、还是《秋菊》都带有这种不甘与反抗,正是那口气将张一谋推上了艺术的巅峰。
不过在《活着》被禁之后,张一谋心中的那口气就被打散了,在他的作品中再也找不到这种反叛,最典型的就是《英雄》,无名本来有机会杀死秦王,最终却选择了放弃。
张一谋后来的电影,《英雄》、《十三钗》等等,在技法上并没有退步,尤其是《英雄》对色彩的应用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观众看过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其实少的就是那口气,那口气是电影的魂。一部电影如果没有了魂,再好看也只是个空壳子,无法打动观众的内心。
只是我的电影之魂是什么,我的那口气在哪里?
苏烈没有答案,不过此刻他内心充盈着一种激烈的情绪,那是张一谋作品带给他的,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回想着电影里的东西,静静的思考着,细细地品味着构图和光影所要传达的一切。
半个小时后,苏烈猛然睁开眼睛,拿起笔在笔记本上飞速画起来。剑客在悟到了新招总要试试才能知道效果,而他也想知道刚才体悟到的那些东西到底怎么样。
苏烈画的是《红象》的故事板,电影《红象》有四种风格,现在他要用的刚才的体悟将这个故事完整的画出来。
张导,当初你一定很想独立完成这部电影吧,不完整构图、静态构图、自然光源和反色调法,这些你想展现的技法现在我帮你展现出来!
电影的情节都在脑子里,化为了一幅幅的图画,苏烈画得很快,一个镜头接一个镜头,完全没有停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烈终于将《红象》的故事板完整地画了出来。他呼了一口气,然后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吸收了一些张一谋在构图和色彩上的技法,他在构图、光线和色彩上取得了进步。
这北电真是来对了!
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苏烈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在拉片室呆了十二个小时了。
苏烈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拉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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