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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形势并没有花多长时间,乌四取出一枚玉茧,小心地劈为两半。
便见一条白色残影嗖地飞出,快得让人看不清形状——
存真蛊!
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蛊虫甫一出现,立刻便引起了变化。
那些外来的藤蔓立刻仿佛受到了威胁,纷纷如长蛇一般扭动蜿蜒起来。很快它们便凝集出一条长鞭,冲着空中那窜来窜去的白影狠狠打去——
啪!
不是存真蛊被击中,而是那藤蔓鞭子被从中截为两段!失去活力的上半段霎时化成黑灰,簌簌落到地上。
受挫之后,藤蔓立时再变,余下的半段纷纷四散,从粗若手腕变得细如发丝,妄图躲过存真蛊的攻击。
而乌四恰在此时出手。
只见他卷起一股清风收拢地上的灰烬,袖中亦飞出一道灵索,一把抓住大半尚未散开的藤蔓。
存真蛊依旧不见其形。
它速度极快地绕树而上,将那些分散的藤蔓一一打下,与乌四配合默契,势如破竹地消灭着疯狂躲藏的藤蔓。
乌四一边不时打出灵力阻截藤蔓的去路,另一边则在暗自观察着。
处理外部的藤蔓只是时间问题,而最重要的,则是寻找浊气的根源。
只有找到藤蔓的根须,才算是真正解决问题。而这个过程必须隐蔽,万一打草惊蛇,没有将其一网打尽的话,便会给秦铮的性命带来隐忧。
乌四的目光忽然凝在一点。
方才他从地上捡起的落叶只有半个巴掌大,对这棵树来说还算是嫩叶。他现在所注视的那个地方,居然长满了青翠的嫩叶。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可那些叶子边缘的枯黄,怎么看都有一丝此地无银的味道。
这说明那里的叶子曾经落光过。新生的叶子虽然青嫩,可生机被持续掠夺之下,恰恰形成了这样古怪而不协调的一幕。
乌四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一边,他暗暗催动存真蛊,却得到了拒绝的回应。
我要先吃东西!
它传达着这样的坚定意念。
这只蛊虫跟它的主人一点都不一样,乌四朝它晃晃被收集起来的藤蔓灰烬,它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乌四的安排。
而表面上,存真蛊与浊气的斗争还在持续着。
浊气化身的藤蔓节节后退,而存真蛊则越战越勇,一路穷追猛打,朝着上方的树梢越走越高。
乌四自然是一路跟随。
——就在他离开后,树上的某个地方突然奇怪地动了一下。
绿色的嫩叶纷纷掉落,潜藏其下的黑色根系悄然暴露。大树似乎被弄疼了,可它的挣扎也不过是一阵树叶的响动,而这也被存真蛊与藤蔓的战斗声彻底掩盖。
黑色根系将自己一点点抽出来,它们悄悄溜到地面,要更深地扎进树根里。
转移发生得无声无息,乌四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动作,而那只存真蛊则得意洋洋地大展身手,尽情摧毁着不堪一击的敌人。
就这样,浊气根须整个钻进了土里。
它们向下延伸着,快速挖掘开挡路的泥土,然后——
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先前英勇战斗的“存真蛊”突然像镜子一般破裂,而地面上却有一道狭长的身影钻出,后面还扯着一张硕大的网。
网中央,困着一团纠结不清的黑色烟雾。
乌四心中一喜。
成功了!
存真蛊以虚假为食,不仅能让宿主勘破虚妄,自身也是制造幻想的一把好手。方才,它按照乌四的要求,用幻影牵制藤蔓的注意力,而真身则潜伏在暗处,最后成功将浊气一网打尽。
计划并不复杂,可对这刚生出神智的浊气来说,已经足以让它自投罗网。
存真蛊埋头享用大餐去了。乌四收起存真蛊,将他跟浊气放在了一起。而自己则又一次端详着眼前的树木。
或许是病灶已除,这棵大得可怕的树看起来更加惊人了。每片叶子都像打过蜡一般,就连叶脉都散发出晶莹的光泽。
乌四瞧着瞧着,脸上却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眼前,便是这个注定能站到巅峰的气运之子的要害所在。
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轻而易举地埋下控制的种子,只要轻轻一弹,秦铮便能成为自己掌中的傀儡。
这实在是太大的诱惑了。
不用付出艰辛的努力,不用冒着陨落的危险,甚至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将控制的种子埋到树中,便有人为自己献上整个世界的一切。而他本人甚至根本不会察觉。
谁让他这么轻易地就对自己放下全部戒备呢?
原本乌四觉得此行最困难的地方就是如何到达这里,可秦铮对自己的信任程度着实远超想象。
与秦铮不同,乌四从来不认为“信任”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他也确实没有背负过太多人的信任,他只知道,若没有相应的付出,一个人根本不会相信另一个人。
秦铮究竟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或者说,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让秦铮如此轻易地付出信任,对自己一味示好呢?
乌四想到了什么,可是他不能确定。因为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只是隐隐约约的猜测,便是前世的秦铮都对此一无所知。
然而,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什么可供人图谋的?
回想起秦铮说过的话,以及最初的惊愕过后的恐惧,乌四情不自禁地猜测现在的秦铮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里,乌四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看似毫不设防,可一旦踏入,便已经直面这让人为难的诘问。秦铮在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同时,也对自己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我信任你,你呢?
“我不知道。”乌四喃喃道,他好像是在跟这棵树说话,又好像是看到了微笑着的秦铮,“我应该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