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全城没想到他居然连太原府也怀疑了,只是这其中疑点甚多还不好对其怀疑的方向下判断。更没想到的是自己无意中做的微服私访的决定,竟然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结果兜兜转转又绕回到自己的手中,冥冥之中莫非天意?
张见诚要保护这里面的最高机密——意欲反正的人的名字——这是陆全城能理解的,更何况还有龙潜这个外人在场,于是拍拍他手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还听到些有关三河盟的消息。”
“可,请说。”
“该盟成立于天宝六载(公元747年),一直都行事低调隐秘,但最近开始变得高调了,号称可以纵横三道,也就是河北道、河南道和河东道,是以取名三河盟,这几年暗中吸收了不少三道的武林帮派入盟。”
“听你说来,这样一股江湖人聚集起的势力,四五年了居然不显山不露水,行事如此隐秘,确实可疑。”
“盟中有两名圣使负责传递盟主指令——号称光明左右圣使——圣使之下有十三位旗使和若干护旗使,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所以三河盟势力极大,但官家层面却一无所知。”
“这些也算是重要消息了。”陆全城边听边点头道,“其盟主、圣使、旗使都姓甚名谁,籍贯何处,总舵在哪儿,张参军可有探到?”
“都一无所知。本来我与那人见面就几番波折,七八天里连换几个地点才确认了我的招安诚意,那人将账册交我带走也是要表明他的诚意。他说账册里有重要消息,可惜事起仓促我并未翻阅便匆匆离开,受伤昏迷后账册更是不见了。至于使君关心的情报,我也曾问过,但那人不肯说,反要求官家保证其一家安全才肯和盘托出。”
“虽然在理,还是可惜了。”
陆全城面色凝重起来,捋须沉吟不语,听张见诚所述确有逻辑性,那么之前对他的分析有些偏颇了。只是一个连官府都没听说过的帮派,能做出什么有关朝廷安危的事情来?若他所言非虚,这就是一桩牵涉到太原府的天大案子了,要知道太原府可不是一般的州府。
——大唐有三都,分别是西京长安,东都洛阳和北府太原,太原也称为北都。
真正让陆全城忌惮的是三都的品秩极高,牧是二品亲王遥领,府尹是朝廷的三品大员,无论此事最终是涉及贪腐,还是官员与江湖黑道勾连作恶,甚至......想得更坏一些,或是涉及到党争,都不是他一个小小郡守能插手的,难怪只有右相能接得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只是这事竟然在自己的辖区里出现,而本人迟迟未到任,一旦事发了也会被朝廷问个失职之罪,一时间此事的利弊在陆全城心中交战,左右权衡之下竟没做任何表态。
“歇一歇吧,再费心神让伤重加剧真是连神仙都难救你了。”
龙潜在旁很清晰地听到了对话,歪着头想了片刻,捋着右耳的悬头穗说道:“张参军,你若想活命就得继续昏迷不醒,陆太守你们二人如果还想脱身的话,就得让外面的人知道他还在昏迷中。”
张见诚道:“陆使君,你们二位若想脱身,只怕还得这位道长相助才可。”
正叔睁圆了眼睛问道:“可是外面的人都已经知道他醒了,难道要再把他打晕?”
还是陆全城反应得快,瞪了正叔一眼,在他头上弹了个爆栗,掀开大车的门帘,喊道:“不好了,伤者又昏迷了。”
他对龙潜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立刻就理解了——张见诚身上背负着机密,若是处于清醒状态,也就意味着车上的几人都有获知机密的可能——只有对外宣称其昏迷不醒,打消三河盟对泄密的顾虑才是降低大家风险的最好方法,无论外面的人是否相信。
陆全城暗暗赞许龙潜反应够快。
其实他不知道,张见诚受此重伤,若非龙潜以真气护持,即便清醒了也是无力吐露这么多话的。
郑老三一听吓得脸都白了,忙问:“怎么回事,他,他会死吗?”
龙潜笑着朝张见诚眨眨眼,见他也理解了意图,便对着窗外道:“此人醒来后就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又被这般颠簸,加上失血过多又晕厥了,人倒还没死,不过再这么颠下去的话,十命也要去了九命。”
“没死就好,掐他人中想办法弄醒他。”郑老三很明显地舒了口气道,“就快到了,你们按我说的做,千万别让他死了,到了玉林庄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大车在走,车内沉闷着,人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龙潜看着张见诚平缓的呼吸,对五雷火神功具备的疗伤功效暗自欣慰,其前三重的境界是以筑基和疗伤为主,内力纯正柔和,与本门的入门功法“玄元功”非常契合。
但从第四重功力开始,其攻击性和威力便开始彰显,内力变得纯正罡猛,每次运功手掌都会变成红色,掌温开始变烫,一掌打出还附带着火热的掌风。在第五重时手掌已呈深红色,颜色越红掌温越高,打出的内力变得灼热无比。
到了第六重,手掌已呈现紫色,掌温更是到了最高峰值,掌风会带着熔炉一般的炽热温度。
他曾在第六重境界圆满当日,朝着测试物——买来的猪后腿——打出一掌,猪腿被打得稀烂,猪肉略有焦煳,骨头已经乌黑。这个穿透力极其恐怖,是将炽热的内力穿透到了骨头上,当时还兴奋地跑去要告知白云子。
白云子曾说,功力修炼到第七重境界手掌会变成青色,掌温会降低,但打出的内力却愈加罡猛,温度比第六重还要高。为此龙潜对进阶期盼不已,只是屡次冲关而不破,让他心焦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