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是要离开的,就算再不忍也要丢下她。
“母亲……”
她放开灵犀,狠狠心:“我走了,若有急事,到柔嘉宫来找我。”
没有等待灵犀的回答,她头也不回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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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连多日都未召妃嫔侍寝,自沈意卿进宫之后,这种情况便极其少见,何况就算他独宿,也该去探望贤妃或者德妃,毕竟前者身子弱,后者则怀着皇裔。
可他竟连后宫都未踏足一步,这是他登基十年从未发生过的事,后宫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谁也猜不透皇帝的想法。
就在德妃的胎刚刚七个月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消息,一直照顾她胎的刘御医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歹人,被砍成了重伤。
一众妃嫔都拍手称快,德妃惯了刘御医的照顾,若是突然换了人,一时无法适应,以至于她的胎出了什么问题……
太后第一时间去看望德妃,见她一切安好,这才放下心来,皇帝则在傍晚时分踏进了紫苏宫的大门,身后跟着另一位姓陈的御医。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皇家又一向重视皇裔,因此皇帝在紫苏宫呆了很久,听陈御医讲了德妃和孩子的情况,交代宫人好生服侍,又陪德妃用了晚膳,看着她入睡,这才回长青宫。
陈御医半路受命,对德妃的胎一点都不敢大意。如今刘御医重伤,整个后宫只剩下三名御医,想取而代之的人可是多得很,一不小心自己的前程就要玩完。
因此从紫苏宫离开后,他又回太医院细细思量,写了一剂补身的药方,准备明日交给德妃的大宫女。起身揉了揉脑门穴,他将笔墨收起,准备回家。
“陈大人这么晚还没走?”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却是院正。
“江大人。”陈御医同他见了礼,说道,“下官正要回家,江大人今夜当值?”
院正跨进屋里,沉声道:“不,我是特地来找陈大人的。”
陈御医不解:“不知江大人有何事?”
院正将手里拿着的一叠药方放到桌上:“今日我检查德妃娘娘这几个月的药方,竟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此事同陈大人也有关,因此我才来找你。”
陈御医见他神色凝重,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院正指着上面几张药方道:“这几张竟然出现了三七。”
陈御医大吃一惊,三七易致滑胎,一般学医的人都知道,刘御医身为御医,绝不可能糊涂至此。况且,他只是诊脉、写药方,配药则由太医院的医女负责,医女又怎会看不出方子有问题?
他接过药方看了看,上面果真有三七这一味,只是夹杂在数十种药材中,不大起眼。略微数了数,含三七的药方只有六七张,看日期差不多是半个月一张,虽则数量不多,份量也微,但若是一直这么服用下去……
他吓出一身冷汗,望着院正:“江大人,这……”
他傍晚才替德妃诊过脉,并没有发现她的胎有任何问题,那么院正究竟意欲何为?
“陈大人,三个月前,刘大人开始负责德妃娘娘的胎,便暗中下了三七这味药材,如今胎儿已经受损,恐怕不易存活,说不定近日便会……刘大人犯下滔天大罪,陈大人只需如实禀报给皇上,皇上定然不会怪罪于你。若是隐瞒不报,日后皇裔出了什么问题,你可担待不起。”
陈御医惊恐地后退一步:“江大人,你要我陷害刘大人,欺……欺君?”
院正微微一笑:“这怎么是欺君呢?发现问题,及时禀报,你有功而无过。”
“可是……可是德妃娘娘的胎并无问题。”
“陈大人确定没有诊错吗?那若是出了问题,是否由陈大人来担这个责任?”院正逼近他,“刘大人如今重伤昏迷,谁知道还会不会醒,陈大人与他交情又不深,何必为了他断送自己的前程?”
见陈御医满面惊恐,院正接着道:“陈大人是岐县人,父母双全,还有两位已成家的兄长和三位待嫁的妹妹,以及四个活泼可爱的侄子侄女。陈大人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前程,总得为他们的安全考虑考虑。”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御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院正既能篡改刘御医的药方,一定也有办法对付他,若他不肯陷害刘御医,那么这戕害皇裔的罪名定会栽到他的身上,而且他的家人也难逃一劫。
“下官一切听……听从江大人吩咐……”他颤抖着说道。
两人在室内商议良久,一前一后离开了太医院。
一个黑影从檐下横梁上跃了下来,借着黑夜的掩护,往陈御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