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到齐寅果真站在那里。虽然头上的九旒冕已经取下,但身上犹是那身庄严肃穆的玄色九龙朝服,显然是下了朝便直接过来了。
皇帝来到,她身为妃嫔,自然应该迎驾,于是走过去,跪下道:“嫔妾恭迎皇上。”
齐寅打量着她,她的妆容非常随意,头上只松松地挽了个发髻,用一只垂坠步摇固定住,其余头发散在脑后,脸上并未施任何脂粉,清清爽爽的,眼眸低垂,一双大眼波澜不惊。
“平身。”
“谢皇上。”
她站起身,退到一旁,齐寅看了她片刻,率先往殿内而去。
同来的靳忠手中提了一个食盒,薛千柔的目光微微往食盒一瞥,便收了回来,举步跟上。
“都退下,朕有话要对柔美人说。”齐寅背对着门口站在殿中,薛千柔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无法从他的语气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的宫人尽皆退下,靳忠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从里面端出一个有盖的瓷盅,也跟着退下了。
薛千柔望着那瓷盅,避子汤么?
齐寅转过身来,盯着她看了半晌,说道:“朕再问你一次,那个人是谁?”
薛千柔暗暗自嘲,原来不是避子汤,而是毒.药?这么大一盅,齐寅还真怕毒不死她。也是,身为天子妃嫔,却跟别的男人有“奸.情”,皇帝赐死她是理所当然。
她应该感谢他的,至少毒.药比杖毙人性化么。
没有得到答案,九五之尊的戾气暴涨,蹭蹭蹭走到她身边,捏住她的下巴:“告诉朕那个人是谁,只要你说了实话,朕保证既往不咎。”
薛千柔没有挣扎,嘴角奋力扯起一笑,嘲讽地看着他。清亮的眼神中毫无惧色,似乎在她看来,天威震怒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齐寅颓然放开她,在殿中徘徊了足足有一刻钟,终于停了下来,恨声说道:“桌上是致哑之药,若你不肯说出实情,那以后都不要说话了!”
薛千柔淡淡扫了他一眼,缓缓走到桌前,将盖子揭开,瓷盅还是热的,捧在手里只觉一股暖意向全身传去,浓黑的药汁并不难闻,反而带着点甜味儿。
她拿起瓷盅,将药汁一饮而尽,动作快得齐寅根本来不及阻止。
待他走过去,她已经将瓷盅放下,伸手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药汁,眼里、脸上、唇边全是讥讽。
“你……”齐寅咬了咬牙,却说不出话来。
她却又笑起来,眉眼弯弯地望着他,仿佛在询问:皇上满意了么?
他想她变成哑巴,可惜她戴着精灵之星,毒.药伤不了她,而她却可以不再开口说话——她本就不想跟他说哪怕一个字。
齐寅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是不是气的,薛千柔淡定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他的眉眼仍如过去那般好看,凛冽的冷气使得本就线条锋利的脸庞更加冷酷,若是过去,这副面容在她心里便是世间美男子的巅峰代表了,然而此时却只觉说不出来的厌恶。
两人对峙片刻,齐寅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扯着她往寝殿而去。
用力太猛,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难看的印记,他却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仍然紧紧拽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有一股魔力,将他一向的镇定全部打破,明明下令杖毙却又出尔反尔,还莫名其妙册封了她。而当发现她并非完璧,那种愤怒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若是别的任何一个妃嫔,他都不会如此暴躁,仿佛失去理智一般。
他心里不痛快,其中还隐隐夹杂着几分恐慌。他最爱的女人明明叫做沈意卿,可是这几个月来他对沈意卿的感觉却越来越淡,而眼前这个女人住在长青宫的时候,他心里更是完全没有沈意卿的位置。
他怎可以如此?沈意卿跟他同生共死,为了他吃了那么多苦头,受过那么重的伤,他却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毫无理由。不知为何会注意她,不知何时对她动心,但他无法否认自己对她的感觉。自从沈意卿和她中毒以后,似乎一切都乱套了,那种无法掌控局势的恐慌感,令这个在位十年的皇帝不断地失态。
就如昨晚,就如现在。
直到两人都站在床边,他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