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崖底碰到谁夜铃迩都不奇怪,但偏偏是金蚕神医,夜铃迩最是奇怪。
这个从夜铃迩开始知道他就是只别人口中出现的金蚕神医,在夜铃迩的认知中应该是个不苟言笑、古板的、不通情理的怪老头。
这个不能怪夜铃迩片面,完完全全是安沉香灌输给她的金蚕神医的形象就是这么个怪老头,但今日一见,脾气虽是古怪了些,但总体来看还是个很可爱的老头子嘛。
安沉香说他师父一直在金蚕谷,不仅自己不出谷,还勒令别人不能出谷,所以夜铃迩才觉得在这里见到金蚕神医简直不可能,但偏偏她就是见到了。
“铃儿久仰金蚕神医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哦,对了对了,听说金蚕神医有个标志是什么什么花什么针的,不知道铃儿有没有这个荣幸见到……”夜铃迩从来没见过金蚕神医本人,所以她还是不确定眼前这个自称是金蚕神医的人到底是真是假,她曾经在将军府见过伪造的雕花金针,那伪造的连安沉香都骗过了,说明真的与那假的的样子也差不离。
“女娃娃是说雕花金针?”金和风哈哈一笑,“你还是真是够小心谨慎的,这江湖上敢冒充我的人不多,碰巧都被我毒死了,我也不常把这雕花金针带在身上,可也巧了,掉落悬崖的那一天我偏巧带着,你看看,可辨得出真假?”
金和风从头发中拔出一根针来,那金色的针上果然雕着花,与夜铃迩先前见过的一般无二。
她道:“能否让我拿一下?”
金和风很放心地便把那雕花金针给了她。
夜铃迩转过身去,将金针放在胸前藏了吸铁石的位置,可金针并未像之前伪造的铁针一样被吸铁石吸走。
那便是真的了。
只是万一又是什么银针伪造的,那用吸铁石可就验不出来了。
“小女子初涉江湖,从未见过金针,又怎么辨真假呢?”夜铃迩将雕花金针双手奉还,又道,“奇怪,我摔下来竟然一点痛感都没有,是不是神医您给我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可否让我看一看?”
金和风似乎知道夜铃迩在打什么主意,他笑道:“女娃娃的运气真是好,我平日里出门从不带药,偏偏这次身上就带了一些,掉到悬崖下的绿水湖里的时候也没有丢,而且刚好又是治疗瘀伤和骨折的,坠崖受伤的人需要的便是这两种药,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也无妨。”
夜铃迩接过金和风递给她的药瓶子,外形就是金蚕谷出产的药瓶子,她见安沉香拿出来过,她又将药瓶倒过来,底下果然印着一个“金”字。
“初涉江湖的女娃娃竟然也知道这么多我们金蚕谷的事,我真是惶恐惶恐。”
夜铃迩将药瓶收到怀中,又道,“我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其实刚才那两样东西并未能消除我对前辈身份的疑惑,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金前辈。”
“请问。”金蚕神医和蔼可亲地笑着。
“请问你的小弟子叫什么名字,他常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腰间喜欢挂什么,头上喜欢戴什么,他得到了你多少的真传,你对你的弟子们的教诲是什么,请回答。”夜铃迩全程没换气,一口气将这些问题都问了出来,问完之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险些被自己憋死了。
“你不是说一个问题?”金和风奇怪。
“我一口气没喘就说完的,只能算一个。”
“好,那便算一个。”金和风本来不需要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解释什么,但夜铃迩他很喜欢,只不过回答两个问题罢了,他没什么损失,“我最小的弟子叫安沉香,他常穿白色的衣服,腰间喜欢挂一个翠玉的轩芦,头上喜欢插一根翠玉的发簪,这是我在他十五岁时送他的生辰礼物,他本可以学到我全部的医术,奈何他并不以悬壶济世为己任,所以他还有一手没从我处学到。至于我对弟子们的教诲,自然是要悬壶济世,普度苍生。”
金和风全部对上来了,夜铃迩终于相信他就是真正的金蚕神医。
“女娃娃,你是香儿的朋友吧。”金和风道。
夜铃迩在听到“香儿”这个称呼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那是安沉香的小名,金蚕神医真是调皮,安沉香好好的一个男孩子,被金和风这么一叫,反倒像女孩子的名字了。
“是。”
“我听说香儿擅自离谷,就是接受了夜胥的邀请,为他的二女儿治病,后来听说那个女孩儿因为面有黑斑长相丑陋被楚天阔嫌弃又改嫁给了靖王司徒玦,那么那个面有黑斑的相府二秀便是女娃娃你了?”
“正是,我这么明显的标志就摆在这里呢。”夜铃迩指了指自己的脸,“想必一开始金前辈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
“没错,我虽不确定这男娃娃的身份,但他穿着和配饰均是来自皇宫的上等品,我一时还拿不准他的身份,但一见你,我便知道你们就是靖王爷和靖王妃,司徒玦和夜铃迩。夜铃迩曾经被香儿经手医治过,那么你知道我们金蚕谷的一些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不仅是安沉香的病人,还是他的朋友,上次安沉香见到我时还对我说不敢回谷,怕被你责罚,但最终他接到了你传给他的消息,说是对他离谷的事情不追究,叫他快快赶回去,他这才回的金蚕谷。所以我一直认为您就待在金蚕谷中,刚才才会对你的身份表示怀疑。”
“你们上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大约一个月前。”
“那不是我传的消息。”金和风道,“因为早在香儿第一次离谷去丞相府医治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人打落悬崖了。”
“什么?”夜铃迩很是震惊,那离现在已经大约有……有……夜铃迩自己也算不清时间了,但那时间绝对是很久很久了,金蚕神医失踪了这么久,安沉香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的那些师兄都是死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知道是谁做的吗?”
“如果女娃娃不嫌烦,我倒是可以给你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嫌不嫌。”夜铃迩最喜欢听故事了。
“靖王爷意下如何?”金和风争取一旁一直在听他们二人说话,一言不发的司徒玦的意见。
“金神医但说无妨。”
金和风用略显苍老的声音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师父师父!”
金和风正在屋内研制一种药草晒干后的粉末,突然他的一个弟子闯了进来,金和风最讨厌别人在他潜心制药的时候闯进他的房间,他也对弟子们再三强调了这个问题,但今天竟然还是被打扰了,金和风很是生气:“你是忘了为师的话了吗,穹儿?”
沈川穹被金和风的眼神瞪得一个激灵:“弟子不敢忘,只是出大事儿了,弟子不得不闯进来。”
“出什么事了?”
“小师弟,小师弟他……”
“香儿怎么了?”金和风还是慢悠悠的,他不觉得安沉香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小师弟他答应了丞相府来人的请求,跟着他们离谷去丞相府了!”沈川穹从来被金和风教育得服服帖帖,不敢越雷池半步,在他眼里,所有违背师父命令的行为都是很恐怖的,是不可饶恕的,而安沉香恰恰就违背了最严重的命令的其中之一。
“走了多久?”
“个把时辰了。”
“罢了罢了,香儿他的性格向来如此,我早知道他会走,既然他要跟着丞相府的人离开,那便随他去吧。”金和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是他的命。你退下吧。”
金和风将那些药粉与一种植物茎秆中榨出来的水相融合,正要搅拌,又一个人闯了进来:“师父师父不好了!”
“术儿,连你也忘了为师的话了吗?”
“术儿不敢!”柳苍术立刻请罪,“只是……”
“只是事发紧急你不得不闯进来是吗?”
“师父英明。”
金和风开始想念安沉香了,至少安沉香绝对不会在他研制药材的时候闯进来:“说吧,什么事?莫非又与香儿有关?”
“师父真是料事如神,确实是小师弟出事了。”
“香儿他又怎么了?”金和风还以为又只是类似于离谷的小事,谁知柳苍术却道:“刚刚有飞鸽传书,说是小师弟刚刚跟着丞相府的人走了几里路,便被一伙儿黑衣人给杀了。”
“什么?”金和风道,“难道丞相府的守卫都是酒囊饭袋吗?”
“飞鸽传书上只说全军覆没,小师弟也一并被杀了。”
金和风不相信,以安沉香的实力,虽然没有半点武功底子,可用毒药打倒几个武林高手还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丞相府的守卫绝对不是吃白饭的,关键时刻还能有点用处,这一下子便全军覆没,简直是无稽之谈:“把那纸条拿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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