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位医士,乃当地最有名的医士,彼此间当然认识,都自负学识无二,从不肯服人的,如今三人同时诊病,要想露一手,自然是要抢先出头的。
鞠成刚刚说完,那位面相清癯的老医士早抢前一步,道:“大人客气了,为贵客诊病,自是我医家本分!”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榻边,为姬丹视疾。
另两位医士,见吴医士已经抢了先,虽有些不喜,却是自持身份,不肯上前硬抢,只是袖手,看吴医士手段如何。
吴医士上前,先端详了半天姬丹面容,面色红赤,又伸手摸摸姬丹的额头,却是干燥无汗,再闻气息,虽是急促,并无异味。这老者心中诧异,告声得罪,伸手拉过姬丹的左手,为姬丹切脉。
吴医士按住姬丹手臂,切了半晌,却是不发一言,又换过太子右手,细细诊了,鞠成心里着急,问道:“请教先生,太子殿下病体到底如何?”
吴医士见问,早羞红了脸,迟疑半天,才拱手答道:“大人请恕我无能,臣行医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症候,实在惭愧,惭愧!”
鞠成见吴医士这么一说,心里更急,赶紧将吴医士让到一边,请另两位医士出手。
这同来的另一位矮胖老者姓邱,他见吴医士抢先诊治,却看不出病人是什么病症,着实丢了脸面,心里十分畅快。不过他也知道,吴医士虽不如自己,但绝不是浪得虚名的骗子,看来这贵客的病绝非小可。见鞠成相请,忙道:“既是如此,我且试上一试,或能侥幸!”
邱医士也是一番望、闻、切的折腾,后又闭目思索了半天,才徐徐言道:“太子之脉,好似不平而代,不平者,血不居其处,所以面赤,代者时参击并至,乍躁乍大,以我观之,或为肺气热也”
鞠成听了,正要细问,吴医士在旁,冷道:“不然,太子虽有血涌气促,脉数不定之状,但以我来看,绝非肺气热证!”
邱医士诊了半天,心里其实也拿不准,这才说了脉相,用了个或字。见吴医士驳了自己见解,正好借机下台,忙道:“既然吴先生说不是,倒也不急定论,且看阳先生如何!”
鞠成听这一说,知道这两位老医士,都一样不能确诊,心里不免失望,只好请那位年少的医士上前。
这阳医士,先自正了衣冠,这才走到近前,看罢姬丹脸色,这才轻舒右手,为姬丹把脉。左右切得清楚,眉头一皱,略一思考,又重新切了一边脉,翻开姬丹眼皮,看了一看,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鞠成忙拱手问道:“先生可是确诊了?”
阳医士微微一笑,拱手对鞠成道:“大人不必着急,以我看来,太子殿下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
“正是,此症虽不见于近世,我师所传脉书却有记载,此乃血脉治也!”
“当年赵简子疾,神游于外,五日不知人事,朝中大夫甚惧。急招我师祖扁鵲視之,我师祖看后道:“血脈治也,何怪!在昔秦繆公曾经如此,七日而醒。今主君之疾与其同,不出三日疾病必去,到时必有所言。”。过二日半,赵簡子苏醒。对众大夫道:“我去帝所甚乐,与百神游于鈞天,广乐九奏万舞,不类三代之乐,其声动人心。有一熊欲來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又有一罴来,我又射之,羆死。帝甚喜,賜我二笥,皆有副。我見儿在帝側,帝属我一翟犬,道:“及而子之壯也,以賜之。晋国且世衰,七世而亡,嬴姓將大敗周人于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
“赵简子因我师祖所言,曾赐我师祖良田4万亩。”
“太子如今脉相,正与书中记载相似,以我观之,太子目下虽灵神不守,心血激荡,口不能言,体不能动,却有一点清明在心,看似危险,却无需药石救助,只待静卧数日,必然苏醒,那时太子殿下定有异言!”
鞠成众人听了,无不是又惊又喜,鞠成急道:“赵简子之事,我也有所闻,先生可能确定太子之病与秦穆公、赵简子相同?”
阳庆恭然道:“鞠大人,性命关天,阳某虽是年幼,也不会信口开河!”
鞠成忙拱手致歉道:“鞠某口不择言,唐突了。请先生勿怪。多谢三位先生费心了!”说着,令人捧了金帛上来,给三位先生作为谢礼。
邱吴二位医士,被阳庆压了一头,正在旁边琢磨如何找回脸面,却见这燕客奉上的谢礼,三人都是一样,异常的丰厚,只顾得眼馋,早把这小小的脸面扔在了一边,装模作样推辞一番,扭扭捏捏的收了下来,也不好再待下去,取了医箱,告辞而去。
鞠成又谢了阳庆一番,回看姬丹,仍如前时,虽不见好,却也无恶化趋势,才略略放心,见阳庆执意要走,遂亲自送阳庆出门,嘱咐备了车马,让鞠功、夏扶二人送阳庆回府。
回到院中,那些宾客早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打探消息,鞠成不好细说,只得含糊其辞,劝众宾客散去,免得扰了太子静养。那些宾客,看鞠成脸带喜色,料知太子当是无碍,这才纷纷散去。倒是鞠成自己,放心不下,带了秦舞阳等人,一直陪侍在这姬丹房内。
到第二日,众人看太子时,虽仍是不醒人事,但面色呼吸都已大好,和常人无异。又接了阳庆,过来细细看过,确认无碍,鞠成这才放下心来。又给阳庆备了一份厚礼派车马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