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业成突然问,“那么,你听过最动听的话是哪一句。”
姚晟澜凝神思考,想是在极深的回忆认真的搜索,最后才嫣然一笑,“人生何处无知己,天涯谁人不识君。”
顾业成闻言有些淡然的神色,重复了一遍“人生何处无知己,天涯谁人不识君。”随即叹气道,“姚小姐之才情气度,果然是沪上一绝,顾某……唐突了。”
姚晟澜从顾业成的眼里读到寂寥的影子,心中有种沉甸甸的感觉犹如磐石低低沉入湖底。也许她看见的东西已经太多,这些原本不该由她看到的情感,顾业成却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的面前,由此便看出顾业成对她可贵的诚心与体贴,一个男子可以对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已属难得,况且顾业成还是上海滩上呼风唤雨的传奇枭雄。
宴会的晚声,顾业成已经在保镖的护拥下离去了。姚晟澜不知为何自己会放弃一个可以让自己靠岸的机会,即便回国了,她仍旧选择一个人在举目无亲的上海滩漂泊,也不愿回北平去。多年的漂泊,她习惯像孤舟在海上随着风的方向,徐徐的航行。明明是难能可贵的诚心相求,却为什么失去一次伸手的机会?姚晟澜不是活在情感的女人,既然选择领养子初,她此生便再无嫁人的打算。不管是俞乐平还是顾业成,或是有情有义,或是放低身段,对于情爱,姚晟澜本能地觉得疲惫和反感。也许是因为习惯,又也许不想再触摸到隐藏的疤,姚晟澜放弃了。
“晟澜,你怎么了?”顾章忍不住在她身边问道。
“我想回杭州去,子初在家太久了,一定会想我的。”
顾章有些意外,颇为语重心长的语气,“晟澜,留在上海没有你想象中的不好。子初……”
“子初不属于上海,我也是,我一直觉得不甘,却没想是和自己在怄气,顾章,我只快点结束这些,离开这里。”
“离开?晟澜你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上海舞台》拍完之后,电影公司还会更多的电影合约会来……”
“那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顾章……让我走吧。”
话至如此,顾章突然觉得多说一句亦多余,姚晟澜便是姚晟澜,说一遍不会有第二遍的事情。
“电影公司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可是顾业成……”
“我自然会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堂堂上海滩的大亨难得还缺一个女人么?我想走谁也拦不住,我如今只惦记着乐平罢了。”
顾章专注的望着姚晟澜,“乐平已经出院了,脚上的伤势尽管已经恢复,可是并不比之前的灵敏,精神上还是需要人慢慢的开导。”
“那宝珠呢?今夜你没有告诉我,她会来。”姚晟澜说话间,注意到顾章脸上的一丝焦虑。
“她也没有告诉我,我忙着电影她也拍着戏,已经好久没和她好好的坐下来说一次话了,今夜许是和她洋人大班的丈夫一起来的。”
姚晟澜只是笑了笑,也没再这个问题上继续问下去,“我们也该走了,希望这次电影叫好又叫座。”
顾章笑得意气风发,“承你吉言。”
舞池里的灯光摇曳闪耀,许多男女宾客下到舞池进行最后一舞,顾章朝姚晟澜扬了扬手,“今夜的宴会多少有你的缘故,你不跳上一曲,岂不遗憾了。”
姚晟澜刚触及顾章的手,即让另一个人截在了半空,抬起的手臂让人强拉着起身。姚晟澜好不容易站稳脚步,定神一看,呼吸不由得停滞。多年后,汪鸿瑾第一次这般近的触碰到她,四目相视,他的眼神仍旧冰凉。姚晟澜动作僵硬,碍于大庭广众,不得马上挣脱,只得冷冷的不服的盯住他。
汪鸿瑾却似没望见她一般,错开她的视线,阴沉的扫视了一番姚晟澜身后的灯红酒绿,歌台暖响的奢靡升平。随即,对着半仰着头的姚晟澜,附耳涩涩地开口,“不要问为什么,跳完这支舞,我便会走。”
姚晟澜咽喉发涩,眉间一丝讥诮,半响哑然道,“我何时来得及问过你,为什么?”
汪鸿瑾视若无睹,只是蓦然握紧姚晟澜的手,分外温和,目光淳淳由冷清有了动容,只是别过脸去,掩去眼底的悲喜。
两人步入了舞池中,瞬间与舞池众多男女舞伴无疑,动作轻缓柔和,映着灯色迷离,男子英挺女子美艳,俨然如一对璧人。
两人坦然相对,姚晟澜心底凄苦却无力,姣美面孔皆是淡漠。舞步尽管由汪鸿瑾带领,可他挽住她的腰身,神情仍由一丝恍惚。姚晟澜闭上了眼睛,置身于这曲荒诞却又久违的舞蹈中,似曾相识的气息,多么似他带她第一次到母亲的祖宅时,他由衷地说他等着她已经那样的久。
那时的她一直逃避着的,闪躲着的,难怕是多少次他真心付出,她却茫然不知的感情,便是如同一幅画豁然在她面前展开。
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双臂发抖的抓住他,因为伤心,也因为动情,这份感情太难亦是太重了,千山万水,横跨了多少人,他们才能相爱?王家的倾覆,俞家的波及,生死不明的王乐珊,今非昔比的俞乐平,还有徒然松了手的欧阳于坚……多少个濒临绝望的不眠之夜,多少回暗自揣测的话语交锋,她真的很累,他便是一直磨灭不去的存在。
“鸿瑾,别走。”
“鸿瑾……”姚晟澜从回忆里惊醒,急急地呼出了他的名字。
汪鸿瑾身形一滞,终于低头看她。姚晟澜心底一阵惊痛,此刻他看她眼神再不复当年,只是短暂的接触,他便将视线越过了她。也许,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一支舞能算什么?他从不缺舞伴,花儿开谢了,还有新鲜绽放的,一路络绎不绝,尽是风景。
“是我该走了。”姚晟澜凉悠悠的开口。
汪鸿瑾还未退出一步,姚晟澜便一抽裙摆,蓦然望定他,“汪少帅,恕我告辞。”
汪鸿瑾心虽猝痛,面色镇静的说,“姚小姐恐怕记错了,汪某已任督军数载,早不是北洋军阀的师帅之名。”
姚晟澜脸色变了变,却听背后顾章在唤,“晟澜。”
姚晟澜踏前一步,低吟道,“从前惘念,一时不禁记错了,原来汪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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