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晏祁清醒的时间愈发长久,这在府中待的时间也愈发短暂,初时她还颇有点不习惯,淡淡的失落感难免萦绕心间。
可后来转念一想,雏鸟总归是要自己飞翔的,她只盼着他越来越好,再也不要回到那段,连他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日子便好。
虽说孩子长大了,要有自己的隐私,不过她操了这么十几年的心,不可能一朝一夕便放下。
那日,她见同明路一起出去的晏祁独自回来了,便已经觉得奇怪,毕竟,每回两个孩子必是同出同进的,只是想到许是明路自个儿还有其他事耽搁了,便也没问。
只是当她问起,她让他去贺老那里取的东西呢,这孩子竟然回了一句忘了!这怎么可能,又不是心智不全时的他,时常丢三落四的,记性也不好使。
这可是清醒着的他,脑子清明的很,更是心细如发。那回她随口问了一句,这府中有多少棵桂花树,没想到他竟能随口答上,真是堪称变态的记忆力。
没事谁会注意这个!她有所不知的是,这府中桂花树有多少棵,是孩子心性的晏祁闲来无事,特意数过的,一个连蚂蚁搬家都看得津津有味的人,就别指望他趣味能有多高雅了。
恰巧,心智健全时的晏祁,对于自己脑子不太灵光之时的记忆,也是能尽数知道的,所以他娘这么没水准的问题,他凑巧就答了上来。
当然,步湘汌的评价还是没有错的,脑子清明之时的晏祁,记性确实逆天,传说中的过目不忘技能,他已经点亮了。
都说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必定会打开一扇窗。晏祁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些年,清醒的时候难免会被厚待一些。也或许,这就是家族遗传,毕竟他爹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
不过,关于晏祁爹这个人物,在晏府是很少被提及的,甚至可以说,除了步湘汌与蒋十一,整个府上都以为晏老爷早已过世,为了怕夫人听到伤心,下人们更是自觉不提,至于那些不自觉的,早早就被蒋管家撵出府了。
步湘汌伤心不伤心,这个暂且不提,她眼下正在思考人生,当然,是她家儿子的人生,那就是她家儿子开窍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样想着,她便往谢安娘那儿瞥去一眼,见小姑娘那双水灵灵的杏儿眼中,满是对她的担忧,还温声细语的想尽办法安慰她,害得她莫名有种负疚感。
她也只是十句话里一句假,还有九句可都是实打实真话,比真金还真,怎么搞得她有种谎话连篇的虚心,就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不就是试图拐一个儿媳妇回家,别那么怂,好么!
自己给自己鼓足了劲的步湘汌,又想到了那不省心的儿砸,要说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家闷葫芦似的儿砸,可能相中了眼前这小姑娘而不自知,那都是有迹可循的。
傻傻的时候就将人家姑娘家的名字挂在嘴边不说,清醒的时候还曾暗中出手相帮过人家小姑娘,还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自己不亲自出面,而是将明路推了出去不是,这种闷骚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反正不是她。
她也是那日见自家儿子行为举止有点奇怪,还调用了府中由蒋十一特地训练的护卫,这才在明路回府的时候,多嘴问上了一句。
明路那孩子也是实诚,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给交代了。
她先前也没太在意,只当儿子是顺手报了小姑娘两次救他的恩情,可这会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依他那性子,淡漠得很,要是不曾对小姑娘上心的话,会认得地上那根簪子的主人是谁?想必就是直接一脚踏过去了。
要是晏祁在这儿的话,准得淡淡地瞥一眼他娘:脑补是病,得治!
他还真的只是出于好心,才两次搭救了谢安娘,毕竟,谢安娘也曾两次挺身而出,挡在他前面,虽说他并不需要,可该还的还是要还,他一向不喜欠人什么。
而且,他只是那日凑巧去了古玉轩,碰上了大堂中挑选簪子的谢安娘主仆,再加上那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才能一眼认出,掉落在小巷中那簪子的主人是谁。
鲜少有人走动的深巷,刚买的簪子就这样躺在了青石板上,这种情况下,不用多想也知道簪子的主人怕是遇了陷,谁会好端端地花大价钱买了簪子往路上扔啊!
至于他是否如他娘所猜测,早就对谢安娘上了心,只有时间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