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常梦境的终结

   卫昕大口地喘息着，心跳得很用力，但和刚才的兴奋不同，这一次，是因为紧张与恐惧。

    对面站着的那个高大身影，轻轻抖了一下手中的长剑，让它与刚被切开的肉块分离。他像是从奇幻电影中走出来的武士，全身覆盖在厚重的黑色盔甲下，脸也隐藏在龙头状的头盔中，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他的气息被头盔滤过，混杂上了一种金属的咝咝声，杀气弥漫。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话一出口，卫昕简直想把头伸到对方的剑下让他砍死。真是民工漫看多了吗，竟然问出此等俗套的问题……

    这是在做梦哎！有必要问吗？

    当然丢脸归丢脸，卫昕还是不想真的被武士砍掉头，毕竟这还没到第三话啊混蛋！

    他闪过武士突然发起的第二波攻击，连连后退，一路上身边的课桌椅被噼里啪啦地砍成了碎片，而他已经被逼到了墙边。

    在梦里死掉，会怎么样？

    跳楼的梦，车祸的梦，应该都有人做过，死后只会醒来，最多心悸而后怕罢了。

    但是……注视着逼近自己的，正在举剑武士，卫昕忽然想起了某处看到的一句话——

    如果你在梦中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那你就真的会死！

    而他的这个梦，一直是清醒的。

    冷灰色的长剑举过头顶，垂直劈下，发出破风的尖啸声！

    卫昕全身的肌肉都在这一瞬间绷紧，靠着人体的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贴着墙壁横向闪开，勉强躲过了这一击。刚才他所在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剑痕，墙壁像纸板一样，被轻易地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来不及喘息，第二剑又斜斩向他的颈部。卫昕用尽全力矮下身子，脖子处的肌肉因为用力过猛，变得异常的酸痛，但他顾不得这些，缩在墙根处的双腿用力伸展开，抓住这个空当，向着武士的背后狂奔而去。

    卫昕睬过桌椅碎片的间隙，冲到教室的前门，一路上拉倒了几张椅子，只希望能给武士造成哪怕一秒的阻碍。

    终于逃到了楼下，他低下头，双手撑着腿，整个人虚弱得像是刚结束了一场马拉松。脖子扭伤了，疼得不轻，稍微偏转一下都会让他受不了。

    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没有从梦中醒来。

    这是意料之中的，对于经历过无数次明晰梦的卫昕来说，这种情况他并非毫无准备。如果不是对那个梦中会死的传言将信将疑，他也不会如此狼狈，说不定主动让那个武士砍死自己，便能醒来。但他终究不敢冒这个险，谁知道明晰梦和梦中的死亡结合起来，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明晰梦的特征之一，就是做梦者是清醒的，对于梦中的一切都是能清楚感知的，包括现在的疲劳和伤痛，而且那不会让人醒过来。因为卫昕清楚地知道，这是在做梦，在这个前提下，捏自己的脸，想用疼痛的刺激来唤醒自己这个做法，是行不通的。况且，卫昕做的不是普通的明晰梦，他对梦境中的自己的控制，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范围。

    明晰梦的另外一个特征，就是在做梦者试图控制自己在梦中的行为时，梦境会变得很不稳定，非常容易醒来。大多数做过明晰梦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卫昕早期做的梦也一样，只能安静地作为清醒的做梦者体验整个梦境，稍微强烈一点的意念，都会导致梦醒。然而经过练习后的卫昕，已经能做到几乎是自由操纵自己在梦中的一切言行举止，并通过这样与梦境达成互动，让梦按照他的意愿进展下去。

    很显然，做梦者没办法控制整个梦境，只能控制自己，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凭空创造一个美女扑向自己，而不用一直忍耐，等着春梦的自然生成；至于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梦中的武士，也能直接抹除了。

    那样的事，不可能直接做到。

    到了卫昕现在这个程度，因为过于清醒，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做梦，这就很难控制自己醒过来了。

    此时，卫昕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他已经停在原地好几分钟了，为什么还没听到那个武士的任何动静？

    没来由地，他后背一凉，回转过身，抬头望着刚才自己所在的那个教室的窗口。

    戴着龙头盔的武士，不知道站在窗边观察了他多久，仿佛是要故意玩弄猎物一般，在双方对上目光的那一刻，才把头微微一偏，即使看不到脸，也知道那是嘲笑的意思。

    “哗啦”一声，无数的玻璃碎片在夕阳下闪着光，破窗而出的武士，化作一道浓重的黑影，以比自由落体快上好几倍的速度垂直划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篮球场的地面顿时出现了数十条裂缝。

    在暴雨般降下的碎玻璃中，武士缓缓地把长剑斜着指向身侧，一只脚后移了半步。那是准备进攻的架势！

    卫昕回过神来，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