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冬为难地看向明芝,“卢少爷想单独见您,顾少爷先走了。”
卢小南有什么事,明芝觉得自己猜到了几分,但那是她办不到的。即使卢小南拖着一条伤腿跪下来求,她也仍是这句话,“我办不到。”
她指他一条路,“你不如去斧头帮。”
卢小南摇头,“二姐姐,除大恶是我的心愿,但也不想放过小恶。没有小恶做帮凶,大恶成不了气候。天底下没有不得已,他们可以选择不接受命令,既然做了就别想撇清。”
明芝没想到他有这想法,“一来我不是他们对手,二来我不管闲事。”
卢小南抬起头,眼睛黑且亮,澄净却像要看进明芝的心,“我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凑也要凑出钱请你帮忙。”
对着这双眼,明芝心头冒出许多劝诫的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我办不到。”
卢小南没见过明芝的身手,但她徒手能对付带枪大汉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加上顾国桓含含糊糊的推崇,让他下定决心请她出手。
他告诉明芝,“二姐姐,落网的凶手已经醒来,等他能够说话就可以交待到底是谁干的。这段时间车站和码头已经加强控制,那些人肯定还没离开。”
明芝意外,“报上说死了一个,原来还抓住了一个?”
卢小南摇头,“就是那一个。他受了重伤,巡捕房放风说死了,留着慢慢查线索。”他露出了一点迷茫,“二姐姐,没想到是租界保护了我……”像卢小南这样年纪的孩子,凡受过正统教育者大多憎恨列强瓜分国土的行径,如今乍逢大变,难免信念摇摆。他深知如此念头不该有,但当着明芝的面,忍不住说出了口。
卢小南陷入恍惚,才没发觉明芝也是面色不定。她借着喝水掩饰:不妙!徐仲九知道吗?
卢小南终是摆回了原点,国耻岂容置疑,每一处租界的存在便是国家的耻辱!与此同时,明芝也下定决心。
她正色对卢小南说,“小南,我帮不了你,这不是钱的问题。”她避开他逐渐黯淡的目光,“想必你对我已经有所了解,身为一把枪,我不会对另一把枪动手。”
卢小南张口结舌,他虽然年少,但也察觉到明芝起初并未彻底拒绝。他以为明芝是担心找不到下手的对象,心里多少也以为重金可以打动她,没想到她拒绝的理由只是物伤其类。
明芝抬手做了个手势阻止他说话,又说道,“这话由我说来十分可笑,但是小南,你应该知道,以暴制暴是错的。你父亲一生为平等人权奔波,甚至为此牺牲,你该比普通人更理解他。”
卢小南失望而去,守在门外的顾国桓这才回进来负荆请罪,“他是个可怜人,又求到我这,我想你和他早有交情,就把他带了来。”
好啊,推得一干二净!明芝懒得理他。
顾国桓一阵心虚,看了看左右无人,把整盘打算叮嘱给明芝听,“俗话说左右逢源,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那位老卢先生曾经从牢里捞了不少那边的人,在那边很吃得开。我也是想帮你多交几个朋友,将来要是我爹为难你,你多个去处。”顾先生虽然不至于让明芝赔罗昌海的命,但确实动了点无名火,顾国桓看在眼里,便有了想法,跟父亲有样学样-顾先生堪称左右逢源的典范,两边都觉得他是帮得上忙的朋友。
明芝见他的样子,便知他并不知道徐仲九牵涉在内。她低头拿着杯子只顾喝茶,突然觉出了势单力薄:她自己尚需依赖他人羽翼生存,无法庇护想保的人。
徐仲九再可恶,她仍想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