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初芝心知母亲旁敲侧击,用意无非仍是撮合。她心里厌烦,但知道把想法说出来只会惹得母亲不悦,因此只是找了个理由退了出来。
走到廊下,正好佣人把徐仲九带来的礼递进来,初芝又是一阵恼怒,要不是他仍然这付殷勤模样,季太太怎么会不肯歇了那条心。
她从小到大都是想到便做的性子,当下也不去做他事,守在路上只等徐仲九。
“等我?”见到她,徐仲九一阵意外,“干吗不进来,你看你头发都淋湿了?”
初芝看了看周围,“跟我来。”她把徐仲九带到观花楼。其时尚未到春暖花开,不过牡丹已有花苞,只等几场春风暖阳。
没了被人听去的担忧,初芝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以后你不要来我家了,我妈叫你做事,你推掉就是,我会替你解释。”上回季太太别有用心,找了徐仲九送她去上海,害得初芝周身不适,若不是怕失礼,路上便想说这番话。憋到现在,她终于忍不住了,“还有那些礼物,更是没必要,我家不短吃少穿。”
徐仲九见她说得咬牙切齿,不觉好笑-毕竟和明芝是亲姐妹,生气时瞪圆眼的样子有几分相似。他挑起一条眉,“为什么?”
初芝语涩,这还用说吗。她硬梆梆地说,“我们已经解除婚约,再见面很尴尬。”
徐仲九拂掉肩上落叶,依旧是招打的语气,“伯父伯母都是好人,我俩虽然缘浅,但也不必因此反目成仇。你说,是不是?新女性怎么能这么小气?”
初芝脸色发白,气道,“无耻。”
徐仲九对她一呲牙,露出满口白牙,“我有齿。”眼看初芝快要失态,他退后一步,微微笑道,“大小姐,世界并不围你而转,我怎么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我劝你少生气为妙,免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他看了看表,“我还有事,告辞了。”
看着他扬长而去,初芝说不出话,当初,她怎么会答应跟他订婚,真是瞎了眼!
更让她生气的是,明明没有其他人在,不知怎么这场争持仍然传到了父亲耳中。
“他没说错,你确实失了自己的身份。”季祖萌摇头叹道,“你平时也不是这么狭隘,何以牵涉到他便容易冲动,莫非......”他看了眼大女儿,终究是捧在手心上呵护大的,怕说重了让她伤心,只能小心翼翼试探,“还是放不下婚约?”
初芝咬住唇,过了一会问道,“他跟你说的?我看不起他,他是小人!”
季祖萌见她不语,以为自己问到症结,没想到却是这样,不觉好笑复好气,“我是你爹,他告诉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还会帮着外人骂自己女儿?是佣人见你淋雨,又凶霸霸拦路截人,怕出事才偷偷地说给我听。”
闻言,初芝泪如雨下,“爹,我不要嫁给他,我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季祖萌心底也和季太太有类似的期盼,希望徐仲九主动回到大女儿身边。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他比季太太想得开,轻拍女儿的背,“不嫁就不嫁,我季祖萌又不是养不起女儿,最多被人说两句闲话,不怕。你呢,也把心胸放大些,不要斤斤计较这些小事。女儿又怎样,养得好还胜过儿子,季家的产业都要传给你,没点担当可撑不起。嗯?”
初芝抬起头,含羞带笑道,“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徐仲九见自己几句话挑得初芝气急败坏,自觉替明芝报了一点仇,心下微微快意。他现在刚换新职,日夜忙碌,没时间考虑如何让明芝回心转意,但思及给了她那么一大笔财物,多少应该能起一些作用。
不过那些钱可以说是他拿命换来的,跟串在他肋骨上似的,拿出去难免心痛。他只好自我安慰:与其放在我身边,万一有事被外人无声无息吞了,还不如让她拿着,反正她总不能见我饿死。
他可不知道,顾国桓对明芝的热度不退,仍然孜孜不倦于追求大业,连宝生娘都被磨得换了想法:从前徐先生好是好,但凶起来也太凶,板起脸时好像刮得下霜,又不及顾少爷有钱有势。不如答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