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芝住进租界的一处小房子,跟着一起搬进去的有在阿荣家帮工的娘姨,还有阿荣临时找的一个小大姐,叫巧巧的。
徐仲九有心多陪明芝几天,他看出她吃足了苦头,很愿意给她温暖。但梅城来了省里的人,他临时放下正事跑出来,必须尽快回去。就算现在的县长同意他请假,他自己也不敢随便离开。毕竟关系到仕途,徐仲九还想往上升一升呢。
这样徐仲九只能指派阿荣去照顾明芝。好在他看明芝现在是倦鸟归林的姿态,并不需要人手看管,所以娘姨和巧巧的主要任务是做饭、搞卫生,顺带盯着明芝的日常起居,两个人足矣。
徐仲九匆匆为明芝购置许多衣物及生活用品,又想起一事,跑去西药房买了许多补药。他恨不得盯着明芝把那些吃下去,但终究知道身体的亏损不是一日能够补回来的,只能嘱咐她按顿吃。
他走的时候明芝送他到门口。大日头下,明芝站在门洞里,新烫的卷发像个壳子般顶在头上,活像宋瓷花瓶上摆了一捧即将枯萎的芙蓉。
烫发是徐仲九的主张,他见明芝瘦得失去了女性的特征,想借用卷发这些现代化手段加以弥补。明芝无所谓,于是在忍受数小时的折腾后,有了一头带着隐隐约约臭脚味的发卷。
徐仲九抱了抱明芝,明芝也柔顺地让他抱了,他在她耳畔低语,“你放心。”
至于什么事要放心他却没说。
娘姨领着巧巧站在一侧,和明芝一起目送徐仲九开车远去。他个子高,相貌俊秀,言语又是如此温和,让乡下刚出来做小大姐的巧巧看呆了眼。天下竟有这样好看的男主人,又神气又有钱,对女主人又这么好,而女主人跟竹竿似的呆愣愣毫无反应,也算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写照了。
徐仲九一走,娘姨让巧巧送明芝回房,关上院门开始搞卫生-所有新搬的房子都有数不尽需要搞卫生的地方。
客厅摆着新式沙发,茶几上摆着一盆水果,明芝看一眼:我的钱!木制楼梯打足蜡,亮晶晶格外好看,明芝慢腾腾走上楼:我的钱!!房里摆了西式大床,按西洋方式做的窗帘分两层,一层是丝绒,一层是薄纱,明芝拉上薄纱那层:我的钱!!!
虽然清楚地知道肯定要不回钱,再想也是徒然,可是人如果能不受情感影响就好了。明芝此刻一边劝自己不要在意,徐仲九现在没有待薄她,想必将来也不会,但忍不住又想,那一万大洋还在就好了。
她和徐仲九的一本往来账,一时你欠我一时我欠你,算也算不清。
明芝叹了口气,拉起薄毯准备睡一觉,她每天的日子剩下吃和睡两件事。
傍晚巧巧来敲门,没见里面有动静,撇撇嘴下去告诉娘姨,“太太还在睡,估计又要半夜爬起来吃。”
娘姨看出巧巧对明芝的鄙夷,却没有意思劝阻。一山不容二虎,明芝这里钱多活少,又是正经的太太,比阿荣那里好,娘姨有心做下去,一个女主人不需要两个心腹。
明芝睡到半夜才醒,外头万籁俱寂。她懒洋洋地爬起来,披了件睡袍下楼吃东西。
娘姨很精心地准备了四色菜肴,糟青鱼、盐水虾、红苋菜,还有一碗炖蛋和米饭一起放在暖窠中。外头热,但这套袖珍楼房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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