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蛋,说了不会弄乱她的头发,以为弄脏她的衣服就会被原谅了吗?!
乔羽飞低头盯着自己胸前那块触目惊心的墨迹,眼神有些发直。掉在脚边的毛笔是明明白白的罪证,身着墨蓝官袍的某人就是罪魁——虽说对方衣襟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块污迹,但怎么看都是身穿浅绯色襦衫的她更难毁尸灭迹吧?
直勾勾的目光在两块高度一致、形状对称的污迹间艰难挪动了数次,抵在某人胸前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对方讪笑着赔罪:“呃……是微臣不小心,殿下恕罪……”
一记重拳挥出,准确落在旧伤的位置:“干甚么突然搂过来!”
某人不躲不闪,结结实实挨下,苦笑着小声道:“是我的错,别气了。”
又是一拳,这次避开了那个位置:“你让我待会儿怎么解释?我自己画的?!”
“我来解释。”
意料之外的回应让乔羽飞愣了一愣,等她回过神来,就见对方捡起地上“罪证”,向着殿外扬声道:“月华姑娘,你们可以进来了。”
话音落下,月华几人鱼贯而入,待她们看清殿内情形,脚步齐齐一顿,月华更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心——身为臣下,即便存在私交,在相距不到一步的位置与自家殿下并肩而立也着实有些逾越了。
而后,月华的视线落在乔羽飞胸前,没等她看清那个硕大的黑点是怎么回事,在场唯一的男性随手将手中笔杆一转,将离他最近的活物往身边拨了拨,带着十足谦逊的浅笑,彬彬有礼地向众人宣告:“诸位都是深得羽飞信任之人,因此,在下不愿隐瞒所图,只盼今后我同羽飞之事能得到各位相助。”
……羽飞?
……所图?
……我同……之事?
四下里鸦雀无声,饶是沉静老练如月华者,脑子里也是一阵阵犯懵,半晌没能理清耳中涌进的惊人信息。
然而眼前情景,她看得清清楚楚,除了那支笔杆,自家殿下连一片衣角都没被碰到,两人之间尚余几分距离,但这个昭示占有权的亲昵动作,已经远远超出了失礼、逾越、大不敬的限度,此外,某人毫无推拒的态度尤其让人误解——
乔羽飞绝非有意配合。只是目睹月华她们突然进殿后,大脑一时过载短路,等脑部供电恢复,文大流氓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抛出了惊人之语,,根本拦都拦不住。所幸她连番受惊,承受能力显著上升,此次竟没觉受多少刺激,只是……
突然想看看其他人受到惊吓的样子来平衡平衡。
看看,都懵了吧,不是她心脏不坚强,而是某人的杀伤力堪比核弹——
“殿下!”比平日严厉了几分的声音乍然响起。
乔羽飞当即一个激灵,一手掸开停留在肩头的笔杆,火速退开两步,低头整肃仪容,抬头义正辞严地谴责:“别拉我的人下水!”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然而动作比她迅捷的还有旁人,在场唯一的异性刚望着她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浅笑,眼前一花,熟悉的窈窕背影已护在面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佳期、佳韵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前方,佳弦则拦在文清辉面前,不让他上前一步。
方才不足半尺的间隙即刻扩大,并且填进了四个人,三堵墙。
月华足够冷静地吩咐:“佳期、佳韵,给殿下更衣。佳弦、佳音,送文大人出去。文大人,请吧。”
乔羽飞当即决定乖乖配合,争取宽大处理。她刚向里间迈出两步,戏谑的声音隔着人墙响起:“原来,在下一直弄错了吃味的对象。”
某人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正要举步,背后骤然一阵骚动。
“文大人!”
“大人住手!”
不至于吧,某人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死缠烂打不成?他真的不管不顾了?
离桌案已有一段距离,乔羽飞终究冒着被月华“严格教育”的危险止步回头。
并没有什么人追上前。
桌上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被迅速折了几折,小心放入墨蓝色的衣襟下。月华她们终究有所顾忌,在纸张落入对方手中之后彻底失去了阻拦的机会。
“我和殿下的密谈内容可不方便第三个人知晓。”某人温言解释。
应该早一步毁尸灭迹的,乔羽飞满心懊恼,虽然这种黑历史确实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但她确信落入对方手中一样不会有好结果!
但眼下,更可怕的显然是憩霞殿实际掌控者隐忍的怒火。
“文大人,这边请。”
偏偏某人不知死活:“劳烦三位相送,文某愧不敢当。”
“哪里,月华职责所在。”糟糕,这股寒气已经足以同鸣玄媲美了。
只能说某人日久天长早已有了免疫力,这等冷风根本不痛不痒:“明日还要继续劳烦各位。”
“大人小心脚下。”
连她都想提醒某人一句专心走路少废话,用脚都能猜到,他已经成了憩霞殿的拒绝往来户,以后他的求见估计根本传不到她耳中,更别说踏入殿门一步了。
只苦了她还要独自面对一场不见天日的残酷审讯……
“殿下!”从容的声音从门口郎朗传来。
她停在内室珠帘外,眉梢扬起:这次又是什么事?
“下次见面,我要听到答复。”
面上莫名一热,她拨帘闪入,将帘外再次嘈杂的声响噼里啪啦甩在身后。
次日,荣熙公主带着心腹正式入住憩霞殿,所居的殿阁与主殿之间只隔了一池芙蕖,由一道高低错落的回廊勾连。
未时刚过,乔羽飞小憩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拜访这位据说已经安顿妥当的贵客。
双方人马依次见礼完毕,寒暄过后,主客二人谈话的重点不可避免地转向了不久前发生的水榭刺杀案。依旧清水为墨、纤指为笔,宫人们退到远处,二人无声而隐秘地交流起来。
使团诸人早被荣熙和她的心腹筛查过一遍,除了先前保管“群芳妒”的宫女之外并无异样,那日男扮女装的刺客只能推断为早已潜在王宫多时。
两人将疑点一一摆出条分缕析,奈何情报有限,说到后来毫无头绪。自从千夜离开后,乔羽飞的消息多半从卫东处得来,她知道的内情决不比荣熙多出多少。
因此话题渐渐偏离,直到荣熙公主写下“不知文清辉此人可有婚配?”。
乔羽飞的动作停滞了片刻,随后迟疑地抬袖:“此问为何?”
荣熙瞟了一眼自己的侍女们,收回目光,狡黠地笑了:“只是想稳定军心罢了。”
看来之前的传闻都是真的,那个毫无节操的撩妹狂魔——
乔羽飞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看荣熙继续写道:“若他已有婚约或是心仪的对象,便能叫旁人死心了。”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一行凌乱的字迹显现在桌面上,并迅速风干,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有字迹的主人愣在边上。
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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