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衡兄?”
马车急忙停住,原本站在道旁的赭袍男子箭步上前,一掌搭着车辕,扬起黝黑的面孔:“真是巧了!我刚刚安顿下来,正要到处转转便遇上了你。”
对于毅昌而言,惊奇要远远大于他乡遇故交的喜悦:“苍衡兄,你这……怎么突然来了王都?”
苍衡一挥手道:“还不是因为那个棘手的闰年图!”话刚出口,他双眼圆睁转向同袍,刻意压低了声音问:“莫非你被召回也是同样的缘由?”
毅昌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他被召回王都固然有大半原因出自乔羽飞,却不好向他人透露。
苍衡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此事有些古怪。”
“古怪?”这两个字出口后,毅昌下意识地朝身后车厢瞥了一眼,苍衡当即意识到车上有人,眉心随之一蹙,看向毅昌的目光带了丝责备,同时疑惑起乘客的身份来。
正当此时,车帘一掀,露出半张俏丽的面容:“这位新来的大人,将军他受我们主人之托送女眷回府,时间还早,不怎么当紧。倒是两位难得巧遇,不妨到前面茶楼一叙。”
车前二人皆是一怔,毅昌扬声道:“这是——姑娘的意思?”
“是,姑娘也想在外面多呆片刻。”
“可臣——鄙人以为,天色渐晚,理当尽早回府才是。”
苍衡诧异地看了看明晃晃的日头,再看了看面前搜肠刮肚寻找反驳理由的魁伟男儿,对车中乘客身份的满腹疑问渐渐化作难以遏制的惊奇:他的兄弟何时变得这么啰里啰唆、婆婆妈妈了?
另一边,毅昌已经败下阵来,但还不死心地挣扎道:“佳弦姑娘,怎么连你也……”
清脆的声音停顿须臾,接着再次响起:“将军难道不是有很多话要跟这位大人聊么?再拖下去天真要黑透了!”
毅昌当即想起了某人先前的嘱托,望了眼前方茶楼的招牌,再回头看了看安静的车厢,末了长叹一口气:“就这么办吧。”
苍衡越来越好奇那位“姑娘”的身份。
方才马车稳稳停在茶楼门前时,毅昌率先下车掀起车帘,而后车厢里钻出一名举止优雅的美貌少女,霎时吸引了茶楼大厅中数桌客人的注意。少女扶着魁梧车夫的手臂轻巧地跳下车,而后同样立在一旁,向车内探出手去,气势不凡的车夫也保持着手臂端平的姿势候在原地,显然,真正的主角还在车厢里。
然而,等主角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失望的叹息声几乎可以穿透茶楼的屋顶,主角显然是个年轻女子,却戴了一顶遮面的帷帽。看来是个言行谨慎的大家闺秀啊——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出了这个结论。
下一秒,这个结论就被主角的举动彻底推翻了:她竟然没有牵住侍女的手,也没有借车夫的力,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
苍衡一边同众人一样收拾凌乱的心情,一边木然地跟在三人之后上到二楼,眼睁睁看着毅昌将那主仆二人安排进一个雅间,啰啰嗦嗦嘱咐几句,招来茶博士端上茶点,随后又招呼他一同走进隔壁雅间。
“苍衡兄,你方才说什么事情有古怪?”
对隔壁“姑娘”身份的猜测立马中止,苍衡拾起思绪,正色道:“除了你我之外,似乎还有不少身负军职的兄弟也因为进献闰年图的缘故到了王都。”
毅昌略作思索,不解道:“除各州以外,像下鄞、伊春这些边防重镇的地图也需单独呈上,按制这些地图应由各地守军将领、副将保管,或由郡守以上的地方文职官员留存,所以召你我回来并不奇怪。”
苍衡缓缓摇了摇头:“的确,可若召回来的多是德保大人的旧部……问题就大了。”
室内顿时沉寂,楼下街上的喧嚣乱哄哄地传入耳中,半晌后,毅昌的眉梢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可以被外面的噪声掩盖:“这是……要算旧账了么?”
“不,我猜,和这次西北的事有关。”
“西北?”毅昌的声音陡然绷紧,这正是乔羽飞所挂念的另一件事,“到底怎么了?”
苍衡意外地看着他:“怎么?你早一步来了王都,竟然什么都不晓得?”
见毅昌蹙眉摇头,他四下一打量,吐字愈发小心翼翼:“西北角上的那两个州,反了!”
“驻守那两个州的明明是——”毅昌的双眼越睁越大,险些一掌拍翻茶盏,“那些个糊涂虫!亏得太尉大人当年一死保全咱们,没想到大人的苦心最后竟要毁在他们手上!”
“所以,闰年图只是一个借口,为的只是将当年德保大人的旧部召回天命城,大致就是如此了。”苍衡说罢自己的结论,话锋一转,“不过,或许是昨日传出大婚消息的缘故,百姓中间谈论这件事的并不多。两相比较,人们还是更关注那桩喜事啊。这个消息,你总不会也不知道吧?”
岂止知道?简直是第一时间就被这个迟到已久的“喜讯”劈了个正着,效果不啻于五雷轰顶。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苍衡兄,西北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也是来时才听说的。话说回来,你到底窝在王都哪里?这么大的事竟然不曾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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