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察觉其中必定出了差错。沉寂片刻,依旧是月华作为代表试探地问道:“难不成殿下昨日应允了与陛下的婚事?”
乔羽飞呆了一呆,随后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怎么可能?原来你们是误以为……难怪表情一个个的——呵,陛下大婚的对象是咱们憩霞殿的贵客,看他这些日子的行动,很容易猜到对不对?”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良久之后,五声长短相异的叹息不约而同地响起。月华艰涩地开口道:“虽然陛下只说了婚期,但婚约者毫无疑问就是殿下你,听说前朝群臣已在依次恭贺陛下得偿所愿、能够成为继初代王之后再次迎娶天帝之女的中兴之主了。”
乔羽飞尚未散去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什、什么?”
不出所料,果然是自家主上这边出了差错,但这个重大发现对于严峻的事态半分作用也没有:“估计用不了多久可以出入内廷的大人们就会陆续到此求见了,接下来,有品秩的命妇们会备好礼品依次来向殿下道贺。”
换言之,事情闹大发了。
像是要印证月华所说并非虚言,殿外即刻响起洪亮的通报声:“御史廷枢求见!”
对于当事人而言,所谓的五雷轰顶不过如此。
殿门合上,五位伶俐的侍女退至廊下,集体陷入焦躁不安的泥淖中。有个别情绪外露的已经瞄准了眼前可以归罪的对象。
“那个御史阁下每次来都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就像夫子跑来教训学生似的,搞得殿下也很紧张,我每次看到他就觉得没有好事。”
“没错,还特别会挑时候,不就是来道贺么?还装模作样地教殿下屏退闲杂人等,我看他才最闲呢。”
“就是啊,明明一把年纪,腿脚倒是很利索,是要抢着头一个道贺么?”
“你们几个——他毕竟是当朝重臣,不要妄议。”
“月华姐,难道我们说得不对?一直以来他就是对这桩婚事最上心的人,搞不好这次也从中作了什么梗。可恨!殿下明明……”
“可你们不觉着奇怪么?他进来的时候居然阴沉着一张脸,一丝喜色都看不到。”
“哦,你这么一说……”“确实——”“这是为何?”
一阵沉默后,刻意压低的讨论声再次响起:“说起来,毅昌大人方才的脸色也很阴沉呢。”
“那是自然,他也是殿下这边的人嘛。”
“可是,他已经不在殿下身边许久,殿下和……的事他应该不知道啊?”
“哎?”“是喔。”“有道理——”“这个嘛……”“他人呢?”
从天亮开始伫立在正殿门外的魁伟身影此刻却不知消失到了何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神出了问题,乔羽飞总觉得在自己叙述前因后果的途中,廷枢那把盖在嘴上的花白长须微微抖了好几次。
她深深地怀疑自己目前的行为有没有必要,但鉴于乔天宇临行前的一句留言,她决定姑且信任一次眼前这个总找她麻烦的老头子。
叙述完毕,她谦逊地求教:“事情就是这样。御史大人可有什么高见?”
对方一捋长须,神色莫测:“臣以为,西黔的未来……堪忧啊。”
西黔未来堪忧?
乔羽飞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顿时满脸黑线:“那阁下就不要让这种未来成真吧。”
对方恍若未闻地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没想到陛下居然有说话如此迂回曲折的时候,而殿下心思的迂回曲折还要甚于陛下,呵呵,说不定这桩婚事的般配之处还要甚于臣等的预期。”
这下乔羽飞的整张脸都黑了:“御史大人,关于这个天大的误会,我想要信赖您的判断,方将详情告知于您。如果您不打算插手的话,我只能自己处理了。”
对方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恍若夫子般循循善诱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理?老臣愿闻其详。”
如何处理?她也想知道该如何处理!
直接对乔天都说明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不消说,一国之君的面子里子都会被削得半分不剩。于公于私,这都是她所不希望看到的结局。于公,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更何况是国君的婚事,婚讯已经出口,岂可收回?于私,她时常受他关照,此外,乔天都对她居然是认真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近来的几次谈话片段随之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如何才能教她接受我的心意,又不会让她觉得是在逼迫?
——只要她对我和我的事不是无动于衷,我就不会死心。
——我并非是为了西黔才这么做!作为一国之主,我明白自己该担当什么责任,但只有这件事,我不希望被看作是出于这种理由所做的权衡。
——你觉得婚期订在哪天更好?
——之后的事就全交给我吧。
——你也要好好记得今日曾经说过的话。
——今日的教诲,尤其是最后这句话,我记下了。
随着回忆,乔羽飞的一颗心直坠冰窟:这桩婚事,果然是她亲口允诺。如今骑虎难下,她该如何是好?